「我建議你不要給實驗體起其他名稱。第一，沒有任何意義，它並不需要兩個代號；第二，它只會成為一個無用的記憶點留存在你腦海里，你的大腦需要多付出一份精力去儲存，並且在往後的時間裡，可能還會因為其他事物再次湧現心頭，來干擾你的行為。」

陸辭被這番冷漠的言辭堵成了啞巴。

他捕捉到她的感受，腦海閃過什麼。

「你有過這樣的感受，是嗎？」不然怎麼會描述地那樣詳細？

你也曾，有過這樣的經歷，但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年少的江楚楚停頓一秒，精緻的臉蛋保持著面無表情。

「呃，倒是有過，但那是十年前的事情，父親讓我親手肢解了從出生陪伴長大的一條查理國王犬，它的名字是我給取的，所以被困擾過很久。」

她仿佛在講一個陌生人的事情，毫無動容。

陸辭心間狠狠一顫。

「你……難道不難過嗎？」

「應該是難過的吧，當時還流下了眼淚，但過去這樣久，後來也未再有類似體驗，已記不得具體感受。」

「總之，那是一種無用的情緒，你最好不要有。」

少女又回頭看向裡面的嬰兒，目光恢復剛才的那種沉迷。

「生物體那些複雜的染色體和信息素，是自然界編制出的最美旋律，能超越一切現實的具體物象，你不這樣覺得嗎？」

「真希望捐獻的實驗品能多一些，一定有太多我們沒有見到的非常規基因在暗處發生碰撞。」

說完，少女嘆息一聲，似乎在為看不到這些而感到遺憾。

「我去吃飯了。」

說完，她離開這間亮著各種儀器燈的監控室。

留下陸辭自己，久久地站在原地，不明白心底那股悲傷的感覺從何而來。

心底喜歡的人，原來是這般模樣。

但她曾經，也是一個普通人吧？

所以，這樣的怪胎才能成為天才嗎？

陸辭逃離了那棟房間，很久的時間裡，對心底住著惡魔的少女避之不及，再不敢接觸。

後來他隨導師離開了合作實驗室。

四年後，在國際生物論壇會議上，陸辭遇見了二十歲的江楚楚。

她已經成為博士，身量肩膀完全能撐得起身上的實驗褂，鼻樑上多了一架金框眼鏡，長發一絲不苟地盤起，更加神聖、高貴、不可侵犯。

她身上，沒有了少女時期活躍愛講話的影子，非必要不開口，開口也極為簡短。

就像一塊寒冰，任何靠近的人都會被扎一下。

陸辭遠遠地看著，沒有去打招呼。

當然，他感覺對方應該也不記得自己。

她連對生命最起碼的感觸都沒有，又怎麼會記得年少與他相處的那段時光。

她好像一座冰冷無情的機器，引得旁人畏懼恭順。

終究，陸辭轉過頭，將曾經喜歡的人埋進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