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姆瘋人院的地下負層空間極高，即使一個人站在通風管道上，距離天頂仍有一段距離。

他的行動稱不上敏捷，甚至該說是笨拙。用寄生的方式控制自己的身體就像隔了一層保鮮膜看電影。

迪克在他前面探路，時不時飛出一把夜翼鏢解決前方的路障。

他的動作和周身氣場與平時沒有不同，現在也不是可以輕鬆調笑的環境，但克里斯沒由來地感受到了

——他就是在生氣。

克里斯突然停下腳步。

迪克走了幾步，很快察覺到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他側身看了一眼，「你的身體還是很不舒服嗎？」

多米諾面具遮掩下的面上很快浮現出一絲不安和擔憂，「我可以一個人行動，我先把你送出去，再……」

「不是我，是你。」克里斯道。

他濕漉漉的黑髮搭在額前，讓他說這句話比起冷淡更像是無辜，「你不高興，這是需要解決的事情，不然誰也不能保證這會不會影響到之後的行動。」

迪克壓低了聲音，「我沒有——」

他對上克里斯平靜的眼神，心裡積攢已久的怒氣和怨氣忽然就不能老實地壓在腦後了，「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他煩躁地眨眨眼，想，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而克里斯在這時開口，「你是想說我不應該在你的腦袋裡放寄生體，還有我不該一個人行動，沒和你商量就跑到這個危險的地方來，是嗎？」

迪克一時啞口無言，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被氣懵了以至於說不出話。

在所有人眼裡，他和克里斯之間，總是克里斯在遷就他討好他。只有迪克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

這隻狡猾的、可惡的小麻雀，最擅長用甜言蜜語和溫柔小意充作誘餌，騙你放鬆警惕後啁啾擠進你的巢穴里，等你反應過來，那已經是他的窩了！

真正算下來，克里斯自己執意要做的事，沒有哪一件會因為迪克不同意而不做。他永遠都是膽大包天地沖在最前面，迪克只能一邊心急如焚，一邊追在他身後跑。

從他們在倫敦的深山裡相遇的那一刻，或是更早，在警校時克洛斯瞅見迪克的那一刻，可憐的格雷森就註定不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可想而知，即使按照正常軌道發展，小警員坎迪與年輕無知的格雷森警探成為朋友，他也遲早要被這隻狡詐的小麻雀捏進手心了。

想到這裡，迪克的憤怒居然一點點被無奈和鬱悶蓋過去，火焰還沒燃起火星，就被扼殺在搖籃里。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早就失去了對克里斯生氣的能力，這麼想就更荒唐了。

克里斯從來不會給他情緒發酵的時間。年輕人歪著頭，這具身體仍維持著他們分離時的模樣，是坎迪小警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