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身為家主,必須要為整個家族負責。」
王姮姬懂得。
她現在接近麻木的狀態,仿佛針扎也不疼,沒有什麼所思所感。
她不怪文硯之,他只是在蒼生和她之間選擇了蒼生而已。他慣來如此博愛。
兜兜轉轉了半天,還是回到了原點。
她身披縞素,也似給日後前途無限黑暗的日子帶孝,幻夢之支離破碎,只在瞬息。
從王章的只言片語中,似乎也不太相信王紹是文硯之害死的。
害死五哥的幕後黑手,不言而喻。
王章哇地嘔出一口血,想為家族子弟撐腰,殘破的身子骨卻再也做不到了。
靈堂,黑色的棺木。
黃白二色的永生花擺在兩側,散發著淡淡的清幽。
香案上,香燭靜謐地燃燒著。
悲哀之景充斥著整個房室,肅穆凝重,昏沉沉的似在地獄。
長久深處其中,會讓人窒息。
暮色四合,王姮姬一人守在靈堂,王戢等人在後院照料病重的王章。
賓客依次過來弔唁,面容禮敬。王姮姬一身白色喪服,頭簪白花,遠遠地站在角落,清素得宛若褪了色的透明人。
來一個賓客弔唁,她便謝一位。
郎靈寂也在賓客中,他亦是一身白袍,杳然遺世,如崇山之巔的雪松,又如悄然浮現在夜空的冰冷清月,乾淨到骨子裡,沾一點點塵埃都似玷污了。
他近前為亡者插了三炷香。
王姮姬象徵性地矮身回禮。
她對所有賓客都面無表情地矮身,容貌毀悴,極疏遠的姿勢,仿佛靈魂被抽乾,哀傷都已經流淌盡了。
表面越乾淨的人,內里越髒。
她甚至懶得抬眼皮看他,厭惡極了他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樣,衝口欲嘔。
整個靈堂都是黑與白的沉重靜穆,棺木似一隻巨獸的屍體,躺在花圈正中央。
郎靈寂注視著她,道:「節哀。」
王姮姬不動如山,一別數日,她和他更疏離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黑森森的死者棺木之前,不適合任何敘舊,或者說任何其他的話。
她不和殺人兇手說話。
過於冷淡的態度表明了送客之意,從前王姮姬的情緒也淡漠過,卻不似此刻這般從骨子裡透出死寂。
「今後有什麼打算嗎?」他問。
王姮姬依舊漠然,抬首逐漸亮出了鋒利,直直剜向他。
「與你無關。」
郎靈寂看她也似一個死物,不過是會出氣的。
靜默了一刻。
他毫無徵兆地伸手,兩根修長白淨的長指,掐住了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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