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傳來許太妃委屈的嘮叨:
「……她當時要與我們換馬車,想必看中了我們車上的寶物,趁機私吞了去。果然,一件都沒給我們留下。」
「都傳山中有賊寇,實則只是雪大了些而已,哪裡有賊人敢搶官道?她自作主張換馬車在雪地迷了路,反倒怪罪旁人。」
郎靈寂雙目黑如淵,透不進一絲光,「那太妃為什麼說主母已被王家人接走了?」
「應該吧……」
許太妃皺著眉頭,「我也不知道具體情形,她是家主,身份尊貴,我們都到寺廟了難道沒人救她?」
郎靈寂聲線平平地重複,「應,該。」
什麼就應該?
許昭容輕聲搭口,「姨母還在埡口冒著寒風等了主母一會兒呢,久久不見主母,心急如焚。後來官兵來了我們才走的,雪堂表兄誤會姨母了。」
許太妃憤憤,「你在懷疑你母親嗎?誰能害得了琅琊王氏的主母。她只是風寒了而已,性命好好的。」
「可琅琊王氏的主母剛才確實差一點就丟了性命。」
郎靈寂淡淡強調,「母親差一點讓我違反契約。」
許太妃質問:「契約,又是契約,難道她的命比你母親的命還重要嗎?」
郎靈寂不置可否。
生命本無高低貴賤之分,但生命的價值在具體情形下有高低貴賤之分。
一個王姮姬死了,千千萬萬個許太妃和許昭容也彌補不回來。
「母親。」
他長睫沉沉垂下來,情緒複雜地吸了口氣,凝固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原諒您和昭容。」
為了孝道,為了遷就基本國策。
說罷便遣人送了客。
許太妃和許昭容被直直從主母房間趕了出來,許太妃氣得又要落淚,她這是造了什麼孽,有這樣一位繼子,繼子又娶了這麼一位比婆婆還大的兒媳婦,倒了血霉。
許太妃今日什麼都沒有做錯,險些在風雪中喪命,她這兒子非但不安慰侍奉,反倒還指責起母親來了,當真不孝。
許昭容望著緊閉的房門,卻有另一方擔憂。沒想到雪堂表兄對這個政治聯姻的貴女,這樣的袒護,本以為他和王姮姬之間半點感情也無的。
昏暗的寺廟廂房內,只剩下郎靈寂和王姮姬兩人。窗外遠山的點點寒鴉時不時發出嘶啞叫聲,很快淹入雪霧中。
她就那麼沉睡著久久不醒來。
郎靈寂微側著頭,擁有足夠的獨處時間,一寸寸打量著昏睡中的王姮姬。
方才在雪地中,她快速凋零的生命似倏然降調的旋律,消弭散了。
雪迷山道,一個人陷於冰天雪地之中確實比大海撈針還難,即便是地毯式費心費時地搜索,人也早已凍死了,存活的概率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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