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這場秋雨,淅淅瀝瀝打在屋檐上,打在花園裡的枝葉上,最後落在兩個深深的腳印里。
林馴鑽出草叢,順著牆根原路返回醫院大門,他渾身濕淋淋的,像是剛從水塘里爬出來的水鬼,沒有計程車為他停留。
於是他扒拉了一輛在醫院門口拉黑活的摩的,塞給對方一張整鈔,要求送他去沇河監獄。
接待室里,林馴用紙筆寫下自己的身份編號和曾用名,再寫明來意,要求領看聞東浩的個人遺物。
按審核流程,至少需要等上一天時間。
但林馴等不了這麼久。
接待室警員是位剛入職不久的新人,見林馴從頭到腳濕透,渾身發抖、面色蒼白的樣子,還以為他作為家屬傷心過度,所以心軟了。
也幸好林馴幾年前僅有過的一次探監,在系統內部留下了人臉照片,辦事員在簡單確認過面部信息後,就將聞東浩入獄時僅有的一些個人物品拿給了林馴。
這些都不是林馴想要的。
林馴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他自殺前留下的遺書在哪。
辦事員為難地看著他。
林馴一臉哀戚,微卷的長髮貼在毫無血色的臉上,一雙通紅的眼睛好像會說話。
「哎,你等等。」辦事員小跑著走了,很快又回來,把手機遞給林馴看,「我只能拍張照片給你看看,原件還需要作為證據留存在這,等確認他是自殺結案後才能交給你。」
林馴接過手機,指尖顫抖著將照片放大。
聞東浩寫了自己最近總被噩夢纏身,悲觀厭世,所以想一了百了。重點是,為了能讓自己清除罪孽投胎輪迴,他交代了十六年前,他曾偷偷給一名住院病人輸液藥品中注入神經興奮藥劑一事。
至於原因,聞東浩在遺書中是這樣寫的:
[我對這種新型藥劑十分看好,不曾想推銷過程異常困難,還時常遭受院方白眼。那天又是如此,醫生將我粗暴轟出,並罵我的藥是三無爛藥,我氣不過,於是趁護士不注意,我將包中所帶樣品,全部注入了沈姓女子的輸液瓶中。具體名字已記不清,我愧對她,一命賠一命,我認。]
林馴越看越心驚。
旁邊的辦事員叫了他幾聲,都沒能讓他回神。
天際此時一道驚雷炸響,林馴猛地打了個激靈,再抬頭時,臉比剛才更白,眼淚成串似的往下掉。
「啊……你沒事吧?」辦事員拿回自己的手機,想扶林馴到旁邊休息,察覺到林馴的手冰冰塊似的毫無溫度,全身也在發抖,不禁擔憂道:「要不要給你倒杯水,你要節哀啊。」
林馴一把推開他,撒腿跑了。
雨勢再次變大,街上行人都行色匆匆,撐傘避雨。林馴渾渾噩噩走在其中,被人撞了幾次肩膀都渾然不覺,行屍走肉一般。
時間仿佛在逆流,他又變成了那個剛剛失聲、流落街頭的聞馳川,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走在雨中。
只是上次他是去機場,為一場遲到的、以為此生再也不會相見的送別。
而這次,他又能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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