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發打濕了一條新毛巾,要趕快為她擦去潔白小腹上的熱液,不然就要乾涸發白。再回來的時候,一具蒼白細瘦的身體癱軟地橫陳在自己的床褥之上,一動不動,活像一具艷屍。郭發一笑,俯身親吻;人已經沉沉睡去,細小的鼻息像一隻貓,他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自己的髒污,直到她又恢復了聖潔,又為她蓋好被子。
這一晚,他們要在溫暖的屋子裡相擁而眠。
郭發起身收拾一下床下凌亂丟掉的衣物,提起她那條里子朝外的搖粒絨褲子,褲兜里掉出一大簾白花花的藥片,他認得,是撲息熱痛,一大半已經吃光了,抬頭望著熟睡的她,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思緒紛亂,關了燈,已經入夜十點,屋裡走鐘的聲音靜靜滴答,她睡得沉酣,安靜臥在自己的臂彎里,微弱的心跳印在自己的皮膚上,讓他痒痒的,伸手抿著她汗濕的髮絲,從懷裡拿出那枚準備已久的金戒指,是萬碧霞給他的:「按理說這東西都得是你媽給你準備,但是你媽不靠譜。」
他回握在手裡,那麼燙,那麼沉,還是沒有勇氣替她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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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郭發起了大早來到醫院,手裡提著自己做的粗糙飯菜,余祖芬已經躺在病床上,還沒有睡醒。這些天來,對於傷害自己的兇手,母親始終避而不談,可郭發一直耿耿於懷,刻在骨子裡的江湖義氣讓他始終憤怒,不可能咽下這口氣。
誰讓母親受到傷害,他就讓誰血債血償,上次是這樣,這次更是如此。他第一懷疑的對象,是那個聲稱被母親踢廢了下體的傢伙,可他一路追查,卻打探到那人是個無親無故的光棍,早拿著訛來的錢跑路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最近和那個叫芳姨的女人走得很近,芳姨叫艾文芳,比余祖芬小兩歲,說自己原來是紅旗拖拉機廠的女工,她再次見到郭發,已經不再做皮肉生意,素淨的一張臉,看起來比余祖芬還要老上幾分。
借著芳姨這條線,一一排查了和母親有關的男人,那些骯髒的嫖客,雖然洗清了傷害母親的嫌疑,面對他們,郭發總忍不住要給他們餵一頓老拳。
「無親無故的人最容易做亡命徒,沒有牽掛。」芳姨對他說,這種杳無音訊更激發了郭發的疑心,不惜動用了過去所有的人脈,卻一無所獲。
郭發疲憊地坐在床畔,提刀,抹去那一日沾染的木屑,孜孜地削起蘋果來,忽然看見母親枕頭下的紫色手包,皮面皸裂,鼓鼓得,像是在有意隱藏,他在大襟上隨便擦了幾下,輕手輕腳地抽出,不敢驚動,竟從中掏出一團細碎的收據,昏黃的燈光下,上面紺紫色的血跡昭然,這是一張從省城到太平的火車票,時間正是余祖芬受傷的當天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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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發孤身來到鐵路局機務段,白康宏正在副手的簇擁中談笑風生,仿佛有某種感應,遠遠地就看見了郭發,他詫異又興奮,輕快地從火車上跳下來,像一隻蛤蟆。
老一點的工友們親切地叫他小白,白康宏知道這裡的生活是一眼望到頭的,手裡的調速手輪帶著悠長的火車行駛固定的軌道,他不久也會成為老白,成為和父親一樣的老人。
「你咋來了?知道嗎?我昨天晚上夢見你了!」
「怎麼樣,那天擱飯店沒傷到吧?」郭發看著白康宏淤青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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