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祖芬揚聲打破尷尬:「和郭發吵架了?這幾天郭發可不高興了,我問他啥,他也不跟我說,就看他成宿成宿睡不著覺,抽菸,抽得咳咳兒的,天天咳嗽,都快成老頭兒了。」
齊玉露的腦海里不自覺想像著郭發孤坐在床畔,一人吸菸的模樣,心就忍不住一陣抽痛:「姨,沒啥大事兒,我倆黃了。」
余祖芬愣了一會兒:「啥玩意兒黃了綠了的,好好處唄!有啥話不能好好說啊?」
「姨,別勸了,你是過來人,有些事兒,沒有那麼簡單,」齊玉露若有所思,「還有,姨,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你是要給郭髮帶話,還是想跟我說啥都行。」余祖芬滿面掛笑。
「郭發是一個好人,別再打他了,」齊玉露看著余祖芬的臉,那眉眼的幽深處,能找到郭發的痕跡,她囁嚅著,緩緩地說,「還有,別讓郭發老去書局找我了,我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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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發從錯愕和悲傷中暫時抽出身來,密切注視著余祖芬的動向,他向師父師母那裡探取情報,二老眼神躲閃,卻始終撬不開嘴,只是樂呵呵地恭喜祝福:「多好啊,娘倆兒和好了!你小子有福了!」
一定有什麼不對的,促使一個人突然改變的,除了死,沒有別的。郭發去食雜店買了二斤豬肉,輕車熟路,直奔中心醫院,在主治醫師龔雪梅的門前,他摘下落滿雪的前進棉帽。
「龔大夫。」郭發敲了敲大開的門,深深鞠了個躬,這種恭敬從前是用來應付學校教導主任的。
「郭發?我知道你,咋啦?這體格子也有病了?」龔雪梅抬起凌厲的眼。
郭發不請自入,放下豬肉,肉塊兒被一路風雪凍得梆硬:「原先六號床的余祖芬,得了啥病?」
「我知道你們娘兩兒,」龔雪梅有意遮掩,「你媽怎麼樣了?傷口都好差不多了吧?」
郭發改了口,面沉如水:「龔姨,我媽,得了什麼病?肝癌?」
龔雪梅愣在那裡,藥方上飄逸如飛的一撇打了個彎鉤,鋼筆尖深深嵌入桌面里:「你這孩子,沒事兒咒你媽干哈呢,你學過醫嗎?胡謅八扯。」
「那臉焦黃焦黃的,一天能掉八兩肉,跟我老姑死的時候一個樣兒,」郭發低頭看著她手裡的字,知道自己猜得一點不錯,「重寫吧,這都洇墨了,推薦你用駱駝牌兒,比這個好使。」
龔雪梅撂了筆,端起自己的茶缸,有一下沒一下地呷著裡面的茉莉花葉:「既然你都猜到了,咱兩都是敞亮人,對,你媽確實是得肝癌了。」她把柜子深處的CT片遞給郭發。
郭發看不懂這些,這脆生生的東西,印著母親的骨骼和胸腔,有的地方白,有的地方黑,像是命運的鬼臉:「我媽才五十出頭兒啊。」
「她不讓我告訴你,說不想拖累你。」
郭發崩潰地絞著自己的頭髮,眼裡通紅,轉著滾燙的淚,憤怒的哭腔躍出診室,響徹整個走廊:「那都是屁話,這玩意兒能瞞住?我當兒子的,能睜眼看著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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