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一向吃她矯揉造作這套。
今日卻不太靈驗了。
往常這時候他神色早該軟和,象徵性訓話兩句後照樣縱著她。可眼下一動不動,低頭自顧自喝茶,完全不理會。
鬢邊流蘇微歪,尚芙蕖咬了咬唇,似乎下定什麼決心。
她忽地滑落在地,連拖帶拽一把抱住那條長腿,力道大的少年身形一晃,褲子都險些被扒下。
「臣妾自知綿里薄材,蚍蜉之力。唯有一片赤忱之心,昭昭日月,只盼為君分憂解難,望陛下明鑑。」
她特地選今日自爆。
為的就是看在求賢若渴的面上,對方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這事輕輕揭過。但千算萬算沒算到,書里最擅權衡利弊的少帝,居然會耍小性子不理人!
「尚芙蕖。」
難得連名帶姓的喊她。
陸懷額角青筋跳動,壓在白玉扳指的指骨有些發白。
區區一個孟家……
「陛下今日若不答應,臣妾就不起來!」正經之後就是胡攪蠻纏。雙管齊下,總吃一套吧。
孟家這枚釘子不趁早拔出,就怕埋成禍患。
想到這裡,尚芙蕖身軀一歪,軟綿綿向旁倒去。那襲端正肅然的玄金長袍下,卻不是朝靴,而是幹練勁裝那種包裹至小腿處的緊束長靴。
修長勁瘦,熾熱山脈般隱藏著武將特有的力量感。
反差極大。
尚芙蕖驀地想起自己的十年七崽戰績……默默鬆了手。
指尖殘留餘熱,她緩緩抬頭,視線恰巧與嚴謹自持的年輕天子相對。陸懷神色仍舊一片冷靜,只有眸尾泛著嫣紅,金冠玉面下,給人獨坐高台岌岌可危之感。
「起來。」
他眸底深邃,似壓著什麼。
尚芙蕖看怔了下,沒能及時給出回應。下一瞬,面頰便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捏住。少年冒著冷氣不再掩飾的嗓音,自上響起,「他竟值得你做到這種地步?」
旁人威脅,捏的是下巴。
他倒好,捏臉。
尚芙蕖被掐成倉鼠,不得不仰頭看他,衣袖曳地,可憐垂淚道,「臣妾是為了陛下……」
陸懷半字不信。
他多年同宋黨周旋,敏感多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信任一個人,已實屬不易。面前美人哭的再真再好看,也欺瞞不了那串好感數值和普通熟人沒什麼兩樣。
又有那隻陶人在前。
為君者喜怒不形於色,這是自幼受的教誨。
陸懷自認為修行的很好,但眼下只是想想她很可能對其它男子有情,那股子抑制不住的浮躁便隨渾身血液洶湧而出。
「先起來。」
他加重語氣,又說一遍。
數九天寒,即便殿內點了炭盆,女兒家身子嬌貴受不得寒涼,在地面待久了,總是不好的。
這次也不等尚芙蕖反應,整個人直接被拎起來,端端正正放回對面。
「你要如何取信於朕?」
尚芙蕖一貫膽大,聽到這話想也不想,身體比腦子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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