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火光黯淡下去,裡間傳出極淡的一聲——
「齊忠,去取燈。」
……
夜幕低垂,月白如雪。尚芙蕖本來以為今晚人不會過來時,門口卻傳來腳步聲。
水晶珠簾泠泠輕響,被一隻分花拂柳的手打起。
少女才沐浴完,跪坐在席榻上,還淌著一頭濕答答的墨發,長長的腰帶漫在身後,她猝不及防地仰頭,與他視線相撞。
相觸不到片刻,兩人又齊齊轉開。
「陛下……」
不等她俯身見禮,那雙墨色長靴很快踏至跟前。肩頭被人輕輕按住,手上一空,巾子也被奪了過去。
早在他進來之時,宮人們就極有眼力見地悄悄退下了。
尚芙蕖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麼。
「陛下,這恐怕不合規矩。」
她俯身又要拜,但借低頭的空,陸懷將那張柔軟的巾子蓋回她頭上,修長兩指緩緩揭起一角——
燭火微微跳躍,少女大半張清麗的面靨被藏在底下,像新嫁娘的蓋頭。她神色似有怔然。
他不動聲色垂眸,斂去眼底深色,嗓音輕緩。
「無礙,反正也不差這一回了。」
一句話,成功將尚芙蕖說的尷尬起來。
兩人有段時日未見,如今一來就是這麼副情景。
她髮絲細軟,濃密。烏檀色被水氣浸潤得有些發青,此刻長長的柔順的垂下來,像只乖巧的羽雀。
陸懷握過劍、執過筆,但面對這樣一頭長髮,卻顯得無比笨拙。
天子尊貴,這輩子都不曾為誰低頭彎腰過。尚芙蕖只覺得像有兩隻笨嘴斑鳩在腦袋上做窩。
時不時這邊啄一下,那邊動一下。
望著被映在窗前靠得極近的那對人影,尚芙蕖不自覺攥緊裙角。
先前分明已經說服自己,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許是他從進來起,所做的行為皆超出所料,此刻她心裡還是生出幾分緊張。
她突然問:「陛下準備將沈恪安排到哪去?」
那日就想問,但被他提出要留寢的話,弄的心神恍惚。
案上的滴水更漏一聲接著一聲,夏蟲蟄伏在窗下跟著低鳴。
有水珠濺在淡青脈絡起伏的手背上,順著骨節分明的長指滑落,最後滴在那寸瑩白如雪的脖頸上。
少女似被涼意激的一顫。
他喉結微滾下,聲音發澀,「他對邊境十分熟悉,正好可以填補軍師一職空缺。」
沈恪再怎麼說身上也流淌著顧氏的血,罪臣之子就是他人攻訐的天然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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