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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一直沒怎麼說話,用筷子揀炒豌豆吃的男人去後面碗櫥挑了個小杯子出來,放在姜遺光面前:「才十六呢,喝一點意思意思就好。」

他姓任,名任槐。

其他幾人又鬨笑起來,灰褂子男人指著他笑:「任兄,就知道你有個弟弟,見著善多就心軟了。」

任槐笑了笑,沒說什麼。

鬧過後,幾人一起舉杯。

「其餘話不必多說,只願諸位——多喜樂,長安寧,歲無憂。」岑筠鄭重道。

「多喜樂,長安寧,歲無憂。」其餘人一同說。

相比起之前幾人插科打諢,現在這副鄭重的模樣才像是他們的真面目。

死劫有多麼恐怖,在場眾人都已經歷過,能活著出來就是最大幸運。不論從前有何野心,所求多大富貴,得知這平安盛世下恐怖的陰影面後,他們也只能祈求自己平安。

能夠每次都,平安歸來,這已是最大的奢侈了。

飯桌永遠是最能拉近人距離的場合,姜遺光發覺了甄二娘讓他住在這兒的意思。

除他以外,莊子上其他四位客人全都極為推崇當今天子。一旦提起些,便會立刻用各種詞藻去讚頌這位帝皇。

他們的眼神中是真真切切的狂熱,並非作假。

姜遺光一同舉杯,說了那句話,仰頭將微涼的酒液一飲而盡。

既然甄二娘都表現出了這個意思,他為什麼不照著做呢?

而且,他對那幾人的態度也有些猜測。

在死亡的壓迫面前,如果不為自己找些慰藉,恐怕早就瘋了吧?

求神拜佛都是無用,也唯有將滿心希望都寄託於龍椅上的帝皇身上,祈禱那位真龍天子能夠給予一二庇佑,才能讓他們帶著報恩的信念活下來。

姜遺光明顯和他們親近了幾分,讓其餘人很是高興,邊喝酒邊說話。

不知不覺間,除姜遺光外,每個人都把自己的經歷都說了大半。

曾綬和任槐的經歷都沒什麼好說,無非書生落榜失意,意外捲入古怪事件後被近衛們救下。再然後……他們都成了入鏡人。

穿灰褂子搬酒的男人名騰山,師長賜字字岳輝,比起其他幾位,他的經歷更坎坷些。

騰岳輝出身農家,因小時聰慧,父母咬牙送他去讀私塾,指望他將來在縣城裡當個帳房先生。他也爭氣,學會念書算數後四處給人算帳抄書掙錢,攢了家底。

誰知,就在他請媒婆相看好了一個姑娘家,正準備提親前,父母忽然得了一場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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