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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樹在哪兒?

不是說,那棵樹很大很大嗎?為什麼沒有?

黎恪走了很遠很遠,他自己都不知走到了何處。眼前一大片鮮紅似血的花被風一吹,捲起柔綿紅霧,幾欲迷人眼。

黎恪恍惚間,看到遙遠之處,那兒似乎真的有一棵巨大榕樹,繁茂枝葉不知有多廣闊,自己隔著這樣遠,也能感受其遮天蔽日的氣勢。

他連忙向榕樹跑去。

腳下淤泥逐漸軟黏濕爛,那股腐臭甜香混合的糜爛的氣味更濃郁,濃到黎恪幾乎以為自己的鼻子要廢了,再聞不出什麼氣味。他以為在榕樹下會好些,遠遠看過去,榕樹下可沒有花叢。

但他到了花叢邊緣,漸漸走近榕樹遮擋下平整土地後,那股濃甜的香氣也不過消散了一點點罷了。

和黎三娘的轉述一樣。

榕樹生有無數「根須」,又細又長,幾十根上百根一縷縷垂落,好似榕樹也生了鬚髮似的。

而現在,那些鬚髮頂端,都吊著皮囊。

空蕩乾癟的皮,有人的,有獸的,風仍在吹,那些人的腳尖、走獸的蹄爪便跟著晃動起來。一簇一簇扎堆吊著,屬於人的頭髮也跟著飄。

何其詭異可怖的一幕。

若放在鏡外,只怕尋常人看一眼就要嚇暈了。

黎恪也心跳得很快,他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去找蘭姑說的樹下的人。

和那些畫。

若不出意外,他現在也踩在其他城池上,說不定,他腳下也有幾十上百條人命。

不光如此,他每走一步,死在他腳下的性命就更多。

他低頭看去,果然看到了地上跑來跑去的比螞蟻大不了多少的東西,再仔細看,才能隱約辨認出來那些是什麼走獸。

至於更小的人,他完全看不清了。

他忽然有點詭異地想明白了。

正如他很難把那些看都看不清的人當做自己的同類那般,那些野獸、他們猜測的作畫人,又怎麼會把他們當做同類?怎麼會顧忌他們的性命?

就像……此刻的他一樣。

黎恪看到了樹下的人,他心一橫,大步向那人跑去。

越跑近,越覺那人眼熟。

那人垂著頭,散亂長發遮住了面龐,他的手腳都是不正常的詭異的瘦長,簡直像有誰硬生生拉長了他的手腳似的,他坐在榕樹下,看不清模樣。

模糊的……

一切都是模糊的。

黎恪甚至看不出他穿了什麼衣裳樣式,但他就是覺得這是個男人,還是個自己熟悉的男人。

「你——」他伸手去觸碰這個男人。

他自己都沒察覺他失去了應有的警惕心,竟就這麼直接觸碰了。

手指碰上那人的臉,那人一頓,緩緩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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