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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升起小小的愧疚感。那位雲姑娘雖不是他所害,可如果他當時堅定地把人叫走,或許那三位姑娘不會死。可這愧疚也只升騰了一會兒,便煙消雲散。

黎恪向討論的那兩人走去,先是行禮道聲好,又問起雲姑娘葬在何處,可有辦喪禮,道自己想要去祭拜。

談論的那兩人都是本地閒漢,看這位書生眉眼生得端正,誰知道心裡也想著青樓妓子,當即興奮起來,指點他。

「雲姑娘的喪禮早就辦過了,也葬在義地。」

「老鴇報了官,現在義地那塊兒有官兵巡邏哩……」

「也不妨事兒,有不少公子哥都往他墓地上去了,我聽說還有些書生也過去了,要給雲姑娘作賦什麼的……」

「現在那雲姑娘的媽媽在賣雲姑娘生前用的事物,我可聽說有位公子哥花大價錢買了雲姑娘的妝奩、手帕什麼的,說什麼要……睹物思人!」

黎恪打聽清楚後,沖那兩人拱手道謝,起身離開,經過櫃檯時,順便幫那兩人結過帳,那兩人瞧見了,更是高興。

黎恪去了一趟雲姑娘所在的軟煙樓。

即便是白日,軟煙樓中,依舊人流如織,穿著艷麗的女子們從窗邊探出頭來,目光矜持又直白地勾著來近處的公子哥兒們。偏生近前又是絲竹綿綿、吹拉彈唱無一不有。

也有人盯上了黎恪,笑著望他,又矜持地站在窗邊不下來,只用眼神欲說還休地注視著他,怯生生的,想邀請,又不敢邀請似的。

黎恪從來沒有進過這種地方,進門後,微一皺眉。

他發覺這裡頭迎來送往的女子們面上都帶著笑,沒有人流露出難過。即便是那位據說傷心欲絕的老鴇,也頭戴艷紅芍藥花,笑容滿面。

不論是真的還是做戲,都叫人心寒。

黎恪在心裡又嘲笑了自己一句,環視一圈後,多看了一位藍衣男人一眼。

那個男人就坐在大廳中,懷中正抱著另一位粉衫女子說著他對雲姑娘的思念,以及他把雲姑娘的遺物通通都買下了云云,說著說著,眼中落下淚來,身旁一眾女子不免為他的痴情所動,紛紛給他敬酒。

大約是他盯著的時間長了些,老鴇看他臉色不好,小心地問他,是不是看上了那位粉裳女子,那位姑娘現在有客,可以給他安排其他的。

黎恪搖搖頭,道:「那位公子是什麼人?」

老鴇以為他來生事,已經使了眼色給小廝,讓他時刻準備叫打手上來,沒料到他竟然問的不是樓里姑娘,而是來樓里作樂的客人,更是為難。

黎恪沒工夫聽她扯其他的話,冷聲道:「告訴我的人是誰就行,其他的,不用你多管。」

在死人堆中打滾久了,黎恪身上也帶著尋常人沒有的肅殺氣,看著文弱尋常人還真不敢進犯。

老鴇被他這麼冷冷一瞥,一口氣差點沒緩上來,連忙小聲道:「那是本地一位富戶的小公子,姓劉,家中做船運生意的……」老鴇把能說的都說了,那公子點點頭,留下幾兩銀,起身離開。

黎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事兒本和他沒什麼關係才是,他幾乎是鬼使神差的,出門前,又看了一眼那位懷抱著姑娘,卻還說著自己思念雲姑娘的姓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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