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叫白祖望,和白大儒白慎遠不是一支的,但白慎遠的父親和白祖望的爺爺算是關係不錯的堂兄弟。後來分家以後,白慎遠這一支去了京城,他們留在西南老家,兩邊就淡了些。
但不論如何,都姓白,打斷骨頭連著筋,更何況京城那一支並不是不認祖宗了,每年都會送些銀錢用作族裡出息。這邊若有人要去京城辦些什麼事,那邊招待得也很周到。到後來,白慎遠成了帝師,連帶著他們也飛黃騰達,一躍成為當地望族。
白祖望怎麼都沒想到,他們竟會遭此不測。
說了這一茬後,他又指著底下的人讓阿寄來認。
他把自己的七個孩子包括遠嫁的兒女、兒女們的孩子都叫來了,他底下四個弟弟妹妹也叫來了,弟弟妹妹們的孩子也在……所以看起來才有這麼多人。
這些人未必對京城那邊有多麼嚮往,但白祖望發了話,他們總是要來的。想到京城那支給予自家人的方便,又有老太爺領著,不哭也難。
還有些就是為了阿寄而來的了。
原本如果白驥跟著來,這些人自然不敢動心思。但是白驥在路上病逝,只留下阿寄這么小個孩子,他能知道什麼?能守的住這麼大家業?
就算阿寄只帶了從手指頭縫裡漏出的一點,那也不是筆小數目。
姜遺光把他們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阿寄年紀小,雖然聰明,但和這幫人比起來心眼就不夠看了,方才哭過一回,他以為自己找到了家人,心裡正寬慰。家裡從小也只會教他要尊敬長輩,不會教他小小年紀就要怎麼分辨長輩是不是有壞心眼,於是很乖巧地問什麼答什麼。
直到有個人甚至直接問起他們帶了多少錢回來、放在什麼地方,老僕臉一沉,從那個女人手裡接過阿寄,罵道:「虧你們還是長輩,就這麼算計個小孩子?」
那名義上是阿寄舅媽的女人的丈夫當即和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樣跳起來嚷嚷,說他們不過是問問,阿寄一個小孩子不懂管家,正是需要他們這些人幫忙的時候,主人還沒發話一個下人插什麼嘴云云。
年紀最大的白祖望一下子訓斥這個,一下指責那個,又要打圓場。但其中一個鬧起來了,其他人自然不肯罷休,他們所有人,都從來沒有見過阿寄,這時卻擺出了親熱又負責的長輩的態度,說要讓阿寄住到他們家去,至於家產,自然會等他懂事後歸還。
阿寄沒有蠢到連這都聽不懂,剛剛還升起的濡慕心思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他氣得抓著老僕袖子就想把這群人趕出去,被老僕捂著嘴搖搖頭,不讓他喊出聲。
就讓這群人去吵吧,阿寄不能管,也管不了。
一屋子人吵吵不休,幾十口棺材沉默地擺在那兒。
阿寄又氣又急,氣到最後,眼睛瞟到外面整整齊齊擺放的幾十口棺材,那些仿佛能把他吞噬的巨大的憤怒忽然就消失了,化為滿腔悲哀。
要是堂叔公還活著,他該有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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