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周遭森冷陰寒愈甚。一片悶沉死寂, 三人的腳步聲都被這片如淵寂默爭相吞沒下去。
長明燈火幽幽不滅, 皇帝卻覺不出絲毫溫暖,凍得渾身發顫, 呵出一口氣都能化成霜似的。
她不禁想,當年秦始皇修建時,那些民工是如何經受住的?他們不害怕嗎?不冷嗎?
她都冷得快僵了。
皇帝低頭看自己手背, 指甲蓋兒紅潤, 手背溫軟,再摸自己身上, 仍能探出暖意,並不像凍僵的樣子。她在帳篷里穿上的衣服不少,姜遺光也脫了件外袍給她,一路走來她身上都冒汗了。
……可她就是覺得冷。
徐福和姜遺光倒什麼事也沒有。皇帝心想,恐怕這冷意也是對著人魂魄的,莫非又是傳說中的陰風?不吹人□□,只將人三魂七魄吹得冰寒。就像將軍和她提到過的鮫人油那樣,不燒人肉身一丁點,卻能將魂魄灼燒殆盡。
「……前輩。」她實在要受不了了,牙齒打著顫哆哆嗦嗦發抖,問,「我們……還要,走多久?」起初她還能計數,如今實在太冷,腦子也跟著發僵,記不清了。
走在最前的徐福回頭看她一眼,平平淡淡的,既不像關切,也不像嫌她煩,是一種如淵般的平靜無波:「女娃娃,你要是承受不住,就別跟來了,在上面等著。」
姜遺光也道:「陛下,不必勉強,我同他前去就好。」
皇帝原要凍得受不了了,見狀咬咬牙,對姜遺光說:「勞煩姜卿,把趙姑娘的鏡子給我。」
方才姜遺光把趙瑛的山海鏡收在身邊,他們走後不久,皇帝回頭看,就見扶木伸出長枝將趙瑛屍骨攬入懷中,融為一體。
她猜出了什麼。
徐福不懼九泉陰風,自有他的手段。姜遺光也不懼,極可能是因為山海鏡的緣故,成了入鏡人,魂魄便一半在鏡中了。
徐福的本事,她看在眼裡,事到如今還有誰能與徐福抗衡?便是把天下入鏡人加在一塊兒也抵不過。她唯有將希望寄托在姜遺光身上。
可偏偏……姜遺光無心無情,無法被任何自己認定以外之事打動。
天下人的性命在他眼裡恐怕夠不上一枚足夠份量的籌碼。徐福蠱惑人心的本事她也見過,她擔憂那人三言兩語下把姜遺光也收為己用。
到那時,才是真正無力回天。
姜遺光:「陛下,你真要這麼做?」
皇帝執拗道:「是,朕想親眼看看……」她知道自己這個理由,姜遺光和徐福肯定不會信。她更明白這兩個人精肯定看穿她了,但他們不會戳穿的。
徐福很輕地嘆了口氣,皇帝和姜遺光都沒能聽見。
姜遺光並不希望皇帝送死。
她雖年輕,可先帝一定通過某些方法將他所知曉的秘密告訴她了。若陛下沒了,他也少了制衡徐福的手段。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徐福活了千年有餘,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值得他另眼相看之處。
因而姜遺光猜測,他想要的代價,或許不是自己能輕易付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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