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渝跟在最後跳下了車。

他最為與眾不同，完全沒有戴口罩、帽子或者眼鏡框遮擋自己的臉，在三個強撐著精神和大家鞠躬打招呼的隊友的襯托下，他神采奕奕，在人群中的中央閃閃發光。

眼風掃到沸騰的人群里，有個高舉自己姓名牌的女孩兒，正努力沖自己搖晃手裡的應援物。

藺渝佯裝一愣，然後熟絡地扯開燦爛得毫無陰霾的笑容，沖那個方向用力揮了揮手。

那笑容明媚得幾乎能夠驅散夏日的燥熱。

隨風而來的空氣里浸潤著一股清新的，像是海風一樣純粹自然的香氣，靠近些的幾個粉絲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那香味似乎是藺渝身上冒出來的。

「他好香。」其中一個抓著「顏立川」手幅的女孩忍不住說。

「是香水嗎？」

「好像不是...是洗髮水或者沐浴液的味道吧，也可能是洗衣液？」另一個女孩用力吸了吸鼻子，「好乾淨的味道，我好喜歡啊。」

在她身後藺渝的粉絲已經按捺不住地喊出了聲：「藺渝！謝謝你！看到你我現在的所有疲憊都完全消除了！」

在擁堵的人群里，這聲音並不算大，甚至隱約被湮沒在人聲鼎沸中，可藺渝卻偏偏聽見了，並且沖她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他的臉上瞬間就再次掛上了笑容，舉起雙手在嘴邊化作喇叭，大聲地喊了回去：「是我要謝謝你們！真的辛苦了！謝謝你們的支持！」

他回應得很認真，盡力提高了嗓音，卻不會因此使得嗓音拉扯出不甚動聽的尖銳聲調，更顯得真摯。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一言一語一顰一笑，皆會被粉絲高舉的手機和各類設備錄製下來，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角色飾演得再天衣無縫些。

此時，在所有人的鏡頭下，藺渝瞳孔漆黑晶亮，眼底像是充盈著一汪水，渾身上下每個細節都完美得無懈可擊。夏夜的風吹過來，拂起他的額發，他放下手燦爛地笑著，像是全世界的光都落在了他身上，璀璨奪目。

歡呼聲暫歇，此起彼伏的是追星少女們被驚艷到後，不甚文雅的「臥槽」的驚呼。

「咔嚓咔嚓——」

幾個別家站姐飛快地舉起手裡單反，對著他一陣拍攝，雪亮的閃光燈從藺渝臉上剮蹭而過，連帶映亮他含笑帶淚的模樣。

藺渝一步三回頭地一一揮手，竭力讓自己可以和每個人——無論是否是自己的粉絲，都有足夠多的眼神交匯。

待保安示意他需要趕緊離開後，他才終於放下揮舞得酸痛的手臂，一路小跑著追上了遠去的隊友們。

待他終於離開，暫時寂靜下來的人群中，才有人小聲說了一句：「我看著他，感覺莫名的好開心好幸福。」

可他明明是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