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人口實在太多,就連離開後的棲身之所,也難免顯得擁擠。
藺渝站在原地,看著在曾志強墓碑兩側和前後密密麻麻,並列而立的無數座墓碑,在如此滯悶的天色下,更進一步地感受到了某種身陷囹圄的窒息感。
他無聲地按住了自己的一隻眼睛。
——生前在城市的水泥森林裡掙扎求生,死後依舊困囿於這方寸之間,擁擠熱鬧。
身側傳來腳步聲,藺渝扭頭看了一眼,是廉望雪來了。
他今天有行程,趕來稍微晚了一些,臉上還帶著妝,已經換上了合體的黑色西服,不知道是妝容原因,還是原本的膚色使然,他的臉色顯得愈發幽白,嘴唇就被襯得尤其殷紅,看起來像是在來之前喝過血。
——藺渝被自己這樣的形容逗笑了。
但他發現自己笑不出來,面部的肌肉略顯僵硬,也只是嘴角略微的抽搐而已,因此不再勉強自己。
廉望雪手裡執傘,在藺渝身側站定,隨即將傘面歪斜,牢牢地將藺渝籠罩於其中,為他遮住了兜頭落下的雨幕。
然後他遲疑啦一下,最終還是大著膽子,緩慢地抬起手,輕輕地為藺渝撥開了一綹額前的髮絲,那縷頭髮被水打濕,潮呼呼地黏在藺渝額頭上。
指腹的溫度一觸即分。
「藺渝前輩,你還有沒有備用的衣服?」廉望雪問他。
藺渝困惑地問:「什麼?」
廉望雪指了指他已經被雨水打濕的外套,即使是深色,也已經呈現出了更深的色澤:「你這樣下去會感冒的。」
藺渝擺了擺手,表示沒有關係。
「我車裡還有,等會兒我給你送過去。」廉望雪於是說。
藺渝「嗯」了一聲,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葬禮的鞠躬儀式,一向是一種對逝者表達最後的敬意的傳統儀式,在不同的文化下,不同的地區會有不同的具體做法。
參加葬禮的人並不算太多,這本來就是不會對外公開的,小範圍的儀式,來人也不過寥寥十多人,大家全都穿戴得體,在指揮下保持著肅靜和緘默,安靜地默哀。
鞠躬,起身,然後再次鞠躬。
三鞠躬。
藺渝的目光前移動。
他看見曾志強的母親,捧著對方裱入相框內的大幅黑白遺照站在人群最前方,單薄的身形略顯傴僂。
她身側的男性是曾志強的父親,即使距離稍有些遠,因為下雨而視野模糊,依舊能夠看見對方在暗色天幕下髮絲間摻雜的絲縷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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