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長女』的威儀,李氏家族的親戚、下屬,多多少少是賞面子的。
入夜。
程禧端了一碗安神茶上樓。
書房裡,周淮康正在寫交接工作的材料,新一任副市長是外省平調的,蠻年輕,五十出頭,大有前途。
周淮康大約是回憶起崢嶸歲月,心情不佳。
「周叔叔,我煮了藥茶,喝了再寫。」程禧放在書桌上。
他笑吟吟,「禧兒,幾號孕檢?」
「15號。」
「小心些,少幹活,多養著。」自從有孫輩了,周淮康夫婦顧及她情緒,雖然分房,不吵架了。
老宅挺和睦,挺安生的。
「柏南告訴我...」程禧攥著衣角,橫了橫心,「我父親自殺有內幕。」
周淮康喝茶的動作一僵。
「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在煙城。」她仔仔細細盯著周淮康。
「葉家是混生意場的,隔行如隔山,你父親案子的來龍去脈,柏南知道什麼?」周淮康面不改色,「你父親貪污,包情人,勾結醫療公司濫用職權,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程禧看著他,「父親自殺那天,聯繫過您嗎。」
「聯繫了。」他一半真話,一半假話,「我開會,秘書接聽的。會議結束,秘書忙公事,沒匯報,直到下班,我得知衡波自殺了。」
程禧眼眸黯了黯。
「明天是衡波的忌日吧。」周淮康翻日曆,「去陵園掃墓嗎?」
「哥哥有應酬,後天陪我去。」她越攥,越用力,「陵園在梅花山,初夏風景好,您登山散散心嗎?順便祭拜父親,敘一敘舊。」
周淮康撥弄著茶杯蓋,「你們去吧,我在家休息。」
她僅存的期待,熄滅了。
其實,周淮康夫婦上一炷香,在墓碑前掏心掏肺的鞠一躬,她也知足了。
哪怕,一句『禧兒,對不起。』;或是一句『周叔叔有苦衷,你原諒我,原諒周家。』
再不濟,臉上閃過一丁點兒愧疚,一丁點兒向她坦白真相的猶豫,她也會不忍,會心軟。
偏偏,周淮康還在欺瞞。
程衡波有罪,無辜的女兒、病入膏肓的妻子,不配得到一句對不起嗎。
程禧渾渾噩噩回到臥室。
亮著燈。
昏昧的橘黃。
窗台上焚了安眠的薰香。
竹海梔子。
程禧喜歡梔子。
周京臣喜歡竹海的味道。
融合一起調製了一款。
「和父親聊什麼了?」他不甚在意地翻書,「在書房四十分鐘。」
程禧坐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梳頭髮,「聊你的糗事。」
他撩眼皮,「拖我下水是吧?你糗事多,我一件沒有。」
周京臣洗了澡,短髮潮漉漉的,前面的略長,垂散在額頭,後腦勺的寸薄、凌厲,衣襟敞開,胸膛袒露,半倚半躺的姿勢,腹部窩著,擠出一條深邃的溝壑。
勃發的肌肉,若隱若現的粗硬毛髮。
欲而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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