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以前不是說藺潯為人不正嗎？我還能把他給帶壞，那您以前也是白擔心了。」

何東生聽出了他語氣裡帶刺，沒好氣地說：「他再不正，好歹能給家裡傳宗接代，你……」

他像是說不下去了。

和京垂下眼眸，聽見了自己預料之中的話，並沒有感到傷心：「那倒是可惜了，不過有沒有後代也並不重要，都說兒子隨父親，我的想法也跟當年的您一樣呢。」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瞬間一滯，可這次和京沒再等他開口，便將電話掛斷了。

樓道內空蕩蕩的，他卻好像還能聽見自己清楚的呼吸聲。

很多年前他還小的時候，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有爸爸，爸爸卻不願意把他帶在身邊。

姥姥總說是因為何東生的工作忙，怕照顧不好他，所以才把他放在姥姥家裡養著，兒時的和京對此深信不疑。

他時常和同學說起自己極少見面的父親，說爸爸是一個救急扶傷的醫生，為了工作無私奉獻，同學每每聽見都會投來羨慕崇拜的眼神，詢問他是不是長大以後也想要做一個醫生。

對此和京感到非常驕傲，只是在同學詢問他的爸爸為什麼忙到連他家長會都不來參加時，他小聲解釋完工作忙，還是會覺得很失望難過。

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對何東生充滿了嚮往。

直到有一天體育課提前放學，他背著書包偷偷回到家，隔著薄薄的門板聽見姥姥正在和客人聊天。

坐在姥姥對面的老太太是和京認識的，姥姥的姐妹，她每次來都會帶很多糖果。

看見她以後，和京眼睛一亮就要進去，可下一秒聽見她說出的話，搭在門把手上的小手卻忽然鬆開了。

「誰知道他真的這麼狠心，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負責……出錢又有什麼用？這個年紀的小孩已經沒了媽，他作為小京的爸爸連看都不來看…現在說什麼根本不想要小孩的話，當初倒是管好自己……我也就是可憐小京，每次提起那個王八蛋還爸爸爸爸的喊，他是真的沒有心，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知道心疼……」

「……」

之後姥姥說了什麼，和京已經記不清楚了。

他忽然就不敢再驚擾裡面的聲音，背著小書包躡手躡腳下了樓，聽見外面傳來的喧囂聲音，心裡是前所未有的空蕩。

原來爸爸並不是真的忙到沒有時間來看他，只是不喜歡他而已。

他太小了，還沒有辦法完全理解長輩口中的話，只是覺得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夠好。

是不是他不夠可愛，不夠聽話，所以爸爸才不喜歡他。

這顆小小的種子落在心裡，等他再長大一些，終於迎來了父親邀請他去過暑假。

他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就連見了面和父親說的話都在前一天晚上想了幾十遍。

只是等見面以後，他認認真真說出打招呼的話，只得到了一聲嗯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