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家族是不知道詛咒的,我猜測,因為我感到雙方家長交談的地位大致平等。倘若他們知道詛咒的事情,恐怕就不會這麼平和了——母親說過先祖們一些慘痛的教訓,男方的家庭如果過早知道詛咒,有時會拿詛咒來要挾。
也因此,父母一點不敢告訴布萊克家詛咒的存在,「我們不敢冒險。」母親說。
第一次會談落幕時,雙方都很滿意。布萊克夫人除了對於我身體很差的事情略有不滿,其他都非常滿意。她在最後離場時甚至仍然再三囑咐我好好養病。我迷茫地聽著,隱約感到西里斯在家裡尷尬的地位,如果我提出的訂婚對象是雷古勒斯,布萊克家想必不會同意。
——因為純血家族都差不離知道西里斯的德行,所以沒幾個願意許配女兒給他。
我在床上坐著,側首看窗外緩緩流淌的白雲,好像在昭示著我逐漸流失的生命。
一切都很順利、我會和西里斯結婚、我的病會好起來——父母和哥哥每天照舊重複著這三句話,直到某一天為止。
那天我敏銳地察覺到不同,父母和哥哥走進醫院的腳步格外的緩慢,仿佛是用盡力氣走入我這兒的一樣。父母以為我睡著了,但事實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已經和布萊克家談了那麼久,所有人都覺得很好……哪怕他們不知道……怎麼會……」母親慢慢地抽噎著。
父親一時沒有說話,只是緩慢地拍著母親的後背。
「怎麼會這樣啊!怎麼會這樣呢?」母親聲音不可抑止地高了起來,「辛西婭那麼好,辛西婭對他也那麼好,她心裡委屈,我知道的,一二年級的時候,連話都少了許多。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呀——」
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我恍神,我不記得了。
母親的聲音低下去,最後只是喃喃重複了一句:
「辛西婭才十五歲啊。」
這時哥哥的聲音清晰地響起來,語氣很平靜,但我知道哥哥每次這麼說話就是生氣了。
「我去和那混帳東西談。」
我猜這不是哥哥第一次說這話了,因為父母仿佛意料之中一般的勸阻起來,外面又是一陣談話聲,哥哥的聲音毫無疑義地壓過了父母,他幾乎是在吼了。
「為什麼不能告訴他詛咒的事!難道讓那個傻逼一無所知地害死辛西婭嗎?!」
「你們說不能和布萊克家說,好,我承認,純血家族確實不應該知道。但是!那傢伙本人不該知道嗎?爸媽,瞧瞧他拒絕的理由:『恕難奉陪』!這傻逼壓根就不懂我們執著的原因……他但凡——」
「艾伯特,你不懂啊。」是媽媽的聲音,「像西里斯·布萊克這樣的人,最恨被迫的事情,如果告訴他你要被迫愛一個人……」
「他大概會更嚴重的逆反吧。」
「恕難奉陪」啊。
應該是難過的,但是詛咒加劇了我的疼痛,這常常使得我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心絞痛,到底是詛咒的心絞,還是——真的心痛呢?
也許一會兒,也許很久,我不知道,我撫著胸坐直了身子,大口大口喘息著。
我大概猜到怎麼回事了,出人意料地,甚至出乎我自己意料的,我輕輕地笑了,左臉頰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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