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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濁聞聲一頓,當下便掉轉劍頭,直向重塵纓。

重塵纓本是打算勉強同何濁過上兩招,然後再假裝不敵故意放他走,可他沒想到宴玦會這麼快地衝上來。

劍刃即將觸碰到重塵纓的瞬間,宴玦猛地上前一步,將他從襲來的攻擊前推開距離,自己卻因為來不及躲閃,而在右手胳膊上直直挨了一劍。

宴玦呼吸一滯,陡然間竟連身形都站不穩了。

不是因為疼痛,哪怕是再危急再兇狠的傷宴玦也全受過,而是這切口裡頭回滲進了怨氣,竟直接麻痹了半條胳膊,叫整個人頭腦都發起昏來。

這異樣的感覺讓他霎時頓在了原地,沒注意到重塵纓是何時又迅速出現在自己跟前,一手帶著他的後腰,接住了自己忽重忽輕的意識:極端的疼混著極端的麻,就像整個人突然掉進了荊棘叢里,哪怕只是稍微動動手指,都能牽扯出隱隱切切的眩暈,牽扯出密密實實的窒息。

人與鬼竟如此有別,能叫那么小一道口子有這麼大後勁兒......

宴玦昏昏沉沉地想著,並沒注意到此刻正托著自己的人和自己背後的人究竟在做些什麼。

重塵纓將人正面攬在自己胸前,視線猛地一抬,正正對上了何濁的臉。他緊著眼皮,那層薄薄的皮肉因為使勁而用力擠壓在一起,半遮的瞳孔里逼出陰鷙的光,鋒利又尖銳地釘進了何濁的眼睛裡。

哪怕在面具的遮擋下看不清表情,何濁也能猜到他在說什麼。

滾。

他哽了哽喉嚨,一低頭,在瞬間消失不見。

重塵纓垂下眼睛,再抬起時,已把那乍現的狠態斂了回去。

他緊盯住宴玦胳膊上的那道口子,猩紅中夾著黑霧和藍光,在燃燒里撕扯著血肉,落進眼睛,直叫人眉頭都緊緊擰在了一起。他抬起手臂想要去觸摸,可近了又遠,遠了又近,最後卻只是落在了宴玦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語氣涼得厲害:「宴玦,你是真不怕死啊......」

他知道宴玦絕不是單純為了救自己。

宴玦半闔著眼睛,下巴抵在他肩頭上,呼吸還有些重:「少說兩句吧......你若是死了,我更沒法交代。」

重塵纓聞言臉色更沉,在他看不見的身後忽然勾起了冷笑。果然是為了那所謂的自討苦吃的責任。

宴玦不知道他的表情,因為短暫地肢體麻痹限制了動作,為了讓那疼痛作緩,只被動地將額頭抵在重塵纓肩頭。他緩慢地深呼吸著,鼻尖里隱隱鑽進點苦竹的淡香,清清繞繞地卷在心頭,將那鑽窩子的麻給渡了過去。他終於稍微緩過點勁兒,從肩膀上支起了腦袋。

重塵纓扳著他的肩膀把人扶正,宴玦穩住身形,又抬起胳膊,把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拂了下去。

重塵纓壓著表情,漠然開口:「還行嗎?」

劇烈的疼痛已逐漸減弱,只是那團黑霧尤在,大幅減緩了靈力復原的速度。他吐了一口氣,沒半分驚險後怕,反倒若無其事地看向了傷口:「鬼域當真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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