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閻羅含著淺笑,看似溫和親近的表情顯露於外,卻又無端給人一種不容反駁的壓迫:「我之所以來凡世,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宴玦揚起臉,直視著她的眼睛,並無半分退卻:「尊主請講。」
白閻羅挑起一邊眉毛,似乎對他的態度很是滿意,只是那眼底的愉悅轉瞬即逝,在片刻之後凝成了寒霜孤刃。
那刀刃刻進唇齒,一字一句都陡生寒涼。
「據我的人回報,阿纓和蝰已經見過面了......」
宴玦瞳孔驟縮又再度擴大,他漫無目的地盯向地面,嘴唇微動,自言自語道:「蝰,是唾蛇妖神。」
「他身上有我交代的任務,不會無故在這個時間點和敵人首領碰面......」白閻羅冷著語氣,負手而立,「除非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決定在此之後,加入妖族。」
宴玦咽下一喉空氣,關節錯動帶起的輕細摩擦聲幾乎淹沒耳膜,叫他與外界隔絕,什麼都難以聽見了。
他此前只覺得重塵纓只是為人惡劣,喜好孤僻,在大事上哪怕再胡作非為,但有自己的干涉和控制,便也只算作是兜了個大圈子,最終目標也還是板上釘釘極為一致的。
雖然只把重塵纓當短暫作樂的臨時情人,做不到事事都了解得細無再細,可他也自認為情感觀察足夠敏銳,足夠從那人一絲一毫的微妙動作里品出點異於常人的喜好和習慣。
但直到今天,宴玦才發覺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僅僅只是觸碰到了最表面最外在的皮毛,哪怕是一丁點實際的本性都沒見到過。
脫離掌控的欺騙席捲他的大腦,是不甘,是後怕,又或許是憤怒,幾近讓他呼吸停滯。
他以為在鬼域那件事之後重塵纓真的就洗心革面本本分分,卻沒想到一重山後還是一重山,山山層疊,杳無盡頭。
是他低估了一個可怕的人。
幸好,幸好他還沒猜到自己真正想要隱藏的秘密。
宴玦眼眸微低,已經做出了決定。
浮於表面的情愛算不了什麼,確保個人利益的紮根牢固才是永恆:自己若在此時止步,便最為穩妥。
白閻羅緊盯著他的臉,看他逐漸平緩了氣息,才再次開口道:「我想請你幫忙,讓他回心轉意,在最後一刻不要選擇妖族。」
宴玦冷淡地抬起眼,回絕得沒有絲毫猶豫:「您是他的師父,連您都做不到的事,我又如何能做到?」
似乎早已料想過這樣的回答,白閻羅面無表情地再次坐了回去,周身攏下一片陰雲,壓抑又厚重。
她垂著眼睛,忽然收斂了張揚的強調,語氣分外沉重:「我不是一個好師父,我只教會了他習武,卻沒教會他做人......」
她抬起頭,視線直勾勾地落在宴玦身上。漆黑的瞳孔深納萬物,不辨深淺,卻也藏不住眼底那濃稠的悲寂。
「先生自己就是個壞種,如何能教得出好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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