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棋揚起笑,語氣懶散:「母后睡下了?」
「殿下放心。」黃公公一拱袖,「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玄棋歪著頭,語氣天真卻好像意有所指:「你說,母后狠不下的心,是不是就該本殿下幫她。」
黃公公頓了頓:「殿下是想,殺了宴將軍?」
「這話豈敢。」玄棋擺了擺手,「不過是想給他一個教訓,給母后一個證明......」
眉眼突然壓下,語氣發沉:「本殿可不比他差。」
黃公公低著眼睛:「那殿下想如何?」
「他不是連西洲的宗師都能睡到手嗎,本殿也好奇,他到底有多厲害。」
玄棋走到黃公公身邊,拍了拍肩膀,語氣詭異:「鬼域交易深不見底,總能弄到他的一滴血,然後再下個神志不清的凶咒......」
黃公公靜聲聽著,點頭稱是:「老奴明白了。」
玄棋勾了唇:「這事交給你辦,我放心。」
宴玦這一覺睡得分外沉,除去中途穿插了一個極為荒唐的夢,既有損形象,也有損睡眠。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在意識逐漸回籠之後,昨日的記憶便攀爬直上,在瞬間填滿了整個大腦。
石室里情緒失控的驅趕甚至只能算作小打小鬧,因為還有更為離譜的存在:那荒唐的夢竟然是事實......他竟然主動坐在......求重塵纓上他......
見了鬼了。
宴玦哽了喉嚨,只覺臉上燥得慌,而更燥的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正在重塵纓懷裡裹著。
後背被熱切切地貼著,腰上兩條胳膊緊緊捆著,嚴絲合縫,無處可逃,甚至連空氣里每一口呼吸都夾雜著他的味道。
宴玦一個激靈,猛地起身坐起來,抬腳就把重塵纓踹下了床。
「嘶......」睡得正濃的重塵纓捂著肚子從地上坐起來,抬起眼睛,視線聚焦在宴玦臉上,僅剩的點脾氣也給磨沒了。
看見宴玦捂著頭靠在床角,下意識便問道:「頭還疼?」
可仔細一看,那樣子不像是頭疼,更像是在傷腦筋。再定神一瞧,眼睛也是正常的黑色。
重塵纓眨眨眼,忽然就明白了過來,在瞬間帶上笑意,調侃道:「清醒了?也都記起來了?」
宴玦把臉偏向一邊,不去看他,眼下有些紅。
重塵纓的唇角壓不下來,這副白裡透紅的彆扭模樣像極了暈開血的冰原,冷淡又熱烈,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好看的了。
他爬上床,坐在宴玦跟前,用陰影攏上來,困著他,一隻手托上那偏過去的側頸,挨著臉頰。
「看我。」語氣很輕。
可宴玦不動。
重塵纓凝了視線,再次出聲,陡然重了音調:「看我。」
宴玦微微一愣,回憶湧上來,被某些他私下刻進骨頭裡的慣性命令驅使著,叫他不自覺便順著指示,貼著掌心,看向了重塵纓的眼睛。
明亮的河,淌著剔透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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