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十多年前的某個晚上,獨身一人坐在鬼域的邊界線上,冷著眼睛,看面前的人族士兵和禿鷲鳥妖相互廝殺。
活下來的生命已然重傷,瘸著腿抖著神志,若救治及時,說不定還能活命。可那人卻偏偏見自己好端端坐著,便無所顧忌地撲上來求助。
於是,在一腳踏進鬼域的瞬間,被割喉取命。
「鬼域禁地,擅入者死。」
鮮血溢流,豐美了死氣沉沉的鬼域。
他記得自己當時笑得很開心。
重塵纓曾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會和那時候一樣,隔岸觀火,誰死誰活無所謂,越亂越好,越久越好,反正所有的哭喊和悲痛他都樂於得見。
可這一次不同,他有在乎的人。
理解和共情只需要想通的一瞬間。
宴玦會上戰場,只要戰火不熄,宴玦就會一直奔走邊境。
他是很強,可大戰里再強也有受重傷,也有被圍困,萬一遇到一個像自己一樣害人取樂的瘋子,那該怎麼辦?
重塵纓甚至連最壞的結果都不敢想像。
他不想要戰爭了。
只能低著頭,針扎的心臟默默沉進水底,感受著窒息,沒有接話。
雲流止瞥了他一眼,忽然說道:「是你把封印消散的事告訴了蝰,別以為我不知道。」
重塵纓瞳孔一震,不知緣何牽連上了愧疚,從齒縫裡擠出來三個字。
「對不起......」
雲流止驚訝於能從他嘴裡聽見這句話,眉毛微揚,甚至帶上了點笑:「放心,我不至於為這點事責罰你,世家已經籌備多時,不論你說不說,於根本而言並沒有多大區別。」
他轉過身,抬手搭上重塵纓的肩膀,不輕不重地拍了拍。
「只要記得,宴玦也好,你也好,人族都需要。」
雲流止走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重塵纓便去屋裡找宴玦。他正在換衣服,是之前重塵纓送給他的那套軟煙羅。
衣服穿了一半,幽藍的薄布懸掛在左邊頸側,像墜落的瀑流,映襯著大片裸露的後肩,水珠順著流暢的線條由脊背往下,是深不見底的溝壑。
重塵纓無端愣了神,思考起該如何跟宴玦開口自己又要走這件事。
「愣著幹什麼,又不是沒見過。」宴玦知道他站在後面,把衣服拉起來,淡聲說道。
重塵纓於是走上前,從後面圈住腰,臉頰貼住脖頸,安安靜靜抱緊,睜著眼睛發愣,也不說話。
「怎麼了?」宴玦低頭看他,扯了把沒理好的衣服,卻被死死壓住,沒扯動,「衣服還沒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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