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望着有理有据且振振有词的我好像有些头疼道:“你自己吃吧!”
方才是他说随便的,现在又这般挑剔,枉费了我冒着溺水的危险去捞的莲子,我愤然正欲说教一番,那妖却念了个诀将我现了原形,我一个没站稳,顺着桌腿滚了一圈半后被两个指尖夹起。
“原来是颗菩提子,可惜了,这么好的仙胎生出个如此不灵光的精灵。”两片薄唇在我面前开开合合,我欲辩无言,欲哭无泪,果然不该开罪于他。
那妖转脸将我放下,自灵台取出些锅碗瓢盆果蔬食材,霹雳咣当似要开灶做饭,不消多时,方才那些东西纷纷消失不见,一碗不知是什么的汤饭陡然摆在我面前,任我牟足了劲蹦来蹦去也只看到个碗底,只闻到香味甚勾肠引肚,然后甚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灵芝佛手汤,尝尝!”虽是邀请,亦带着几分冷傲。
寂静无声回应,那妖这才意识到忘了将我变回来。
指尖轻触,如银瓶乍金光四溢中我歪歪斜斜落在凳上,呵呵干笑两声再假意套一番,遂抱了碗汤喝的正香。
汤鲜味美,质嫩爽口,口齿留香......
我连喝三碗尚不见那妖明动口,捉摸不透,方才是他说要吃宵夜的,怎又纹丝不动?如此,正好便宜了我的五脏庙了。
茶饱饭足,两只眼睛困的直打架。
待我酣畅淋漓睡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怎的天还没有亮?莫非入了那妖的五脏庙,听说妖魔修炼随性恣意,不管三七二一,但凡是个活物都可拿来增长法力,悲叹啊悲叹,我道是白捡了尾鱼回来,不想是引来头披着鱼皮的恶狼。
话本上常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饿死不屈,困死不屈,宁死不屈......不屈,不屈,待我变回人形与他殊死不屈。
“变!”咒诀一念,咦!豁然开朗。
原来,我方才躺在了那厮的玄袍下睡了一夜。原来,那厮将我变成个不占地方的菩提子就是为了霸占我的床榻。原来那厮睡觉时亦是这般威风倨傲,堪堪不能令人直视。谁让人是尾修成龙的鱼呢?法力高就是能这么胡作非为,我长叹一声,自惭形秽,自愧弗如,自怨自艾......
将将走出两步准备开门打些水来洗脸,便听得身后一个佩玉流泉的声音,“一大清早,叹什么气息?”却是那妖醒来,慵懒的倚在塌旁责问。
“蜜竺,开门!开门!”
我尚未来得及回答妖明的问话,外面却传来一阵火急火燎的叫门声,听这个有些紧迫急躁的声音好像是朱厌,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到声响,那妖很是自觉遁形不见,我复长叹,这厮终于走了,然就在我暗自感叹时觉得头上发髻一沉,我摸了摸,簪上莲子珠处好像多了个物什,来不及细看,我且先开了门。
甫一开门,一个拧眉毛、瞪眼睛、眸带寒霜、手持洒水壶的高大身影握拳而立,不是朱厌却是哪个?我心下一咯噔,这兴师问罪的架势显然跟他的菜园子脱不了干系。
“二师兄,早!”我狐疑着打了个哈哈。
朱厌仰头看了看日上三竿的天空,脸上一黑,敛了三两分怒意道:“昨晚有人动了我的玄芝香草,我将三清境寻了个遍,大家都说不知道,现在就剩你这里了,可是你又在师兄不注意的时候偷的?”
我心下又一咯噔,想起昨晚妖明用的杜蘅、灵芝直觉大事不好。朱厌平素里喜爱摆弄花花草草,所以主动请缨照管后山的玄芝人参兰草,闲来无事时还会窝在田地种些瓜果蔬菜。此人平素沉默寡言,谦虚有礼,就算见了我这个小师妹亦会工工整整道上一声“师妹好!”让人无比受用,但若有人动了他的灵芝仙草则另当别论,记得上次去后山刨了他两颗人参去太上老头那儿换蜜丸,被他发现揪着不放闹到师父那里,后来硬是被师父处罚抄了五百遍的经文,还是梵文的。其实,不过是两颗人参的事,就拿这次来说,不过是一颗灵芝,十来颗杜蘅芳草的事情。
“不知道哎......兴许是境外之人偷了也不一定......”虽然这次做贼的并不是我但还是有些心虚的。
“不可能,后山的结界丝毫未动。”
“后山还有结界?我怎么不知道。”我脱口而出。
“后山的结界是对外人设下的,三清境的人皆可自由出入,你当然不会察觉。”朱厌解释完若有所悟的看的我直发毛。
“真的不是我偷的!我发誓!”我三指并拢指天言辞凿凿,心道:“那妖明居然法力高强到连二师兄的结界都能如入无人之境。”
“那会是何人呢?”朱厌垂目沉思,慢慢拖着思索的步伐离开,走着走着突然被根藤蔓绊了一跤,又看到旁边的梧桐枝、杨柳枝,若有所悟问道:“你弄些树枝做什么?”
我一脸黑线,正在想着如何作答,那厢的二师兄却跟个猎犬样吸着鼻子开始四处寻嗅,口中还喃喃有语,“方才来得及没有闻到,这会儿静下心来,杜蘅草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饶是我打着哈哈强拖硬拽道:“哪有,哪有,定然是师兄思草心切,出现了嗅觉障碍。”二师兄已经吸溜着鼻子嗅到我房中的小火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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