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來得濃烈,他不願見盛意露出難過的神情。
所以在21歲那年,他得知梁宥禮查出遺傳病,得知梁秋病情轉惡,又收到一封匿名的、指向明確的恐嚇信,他選擇放手。
可他覺得自己選錯了。
第89章 活下去
心口很疼。
盛意靠在梁聽敘肩側,將臉完全埋進去,手輕輕攥著胸口衣料,青筋突起,攥得用力。
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不知道說什麼,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只覺得很疼。
「心臟疼嗎?」攥住心口的手腕被輕輕拉開,梁聽敘輕聲說,「不聊了,明天再繼續聊,你先睡一覺,明天我帶你去醫院看看背。」
「……聊,這點疼算個屁,」盛意依舊埋著臉,在說背上的烏青,也在說他的聯覺,他吐出口疏落的氣,繳槍棄械,悄無聲息地將手環繞上樑聽敘的背,「後來呢,後來那……那五年如何。我想聽你說。」
察覺中間橫隔的高牆稀稀落落散了,融化成一灘雪水,梁聽敘眼底也似化了雪,將盛意往懷裡攬得緊了,朝輕鬆了說:「出國後,我一邊陪著梁秋姐治療,一邊陪著我爸,章叔叔偶爾會來陪我爸,還會和盛阿姨視頻——」
盛意肩胛骨微動:「和我媽……視頻?」
梁聽敘順勢拍了拍他的背,「嗯,視頻,他們有來往,盛阿姨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除了債務的事。不是我們不願回去,是我爸沒辦法再回去了,折騰不起這段路。」
「他的病情惡化得很快,梁秋姐情況好的時候還能下床走走路,我爸那時候已經下不了床了。」
盛意呼吸一滯,低聲問:「那會兒是什麼時候?」
「我出國第二年,」梁聽敘聲音帶點啞,「第三年年初,我爸去世。去世前,章叔叔和盛阿姨都來了,送了他最後一程。」
梁聽敘還記得那天。
梁宥禮跟迴光返照一樣,那一天早上異常精神,能坐著,手能抬起,拉著他碎碎念念說了很多瑣事。
無關其他,都是一些生活的小事叮囑。
梁聽敘聽著,笑著,應著,眼裡噙著淚水,硬是全憋回去了。
中午梁宥禮便有了疲態,梁秋硬要過來,被梁聽敘扶著,在床邊握著梁宥禮的手,說了無數個「謝謝」。
梁宥禮眼角的皺紋堆了起來,撐著抬手摩挲梁秋的臉,說:「抱歉啊……叔叔沒法陪你了。」
梁秋握著梁宥禮的手,一個勁搖頭,眼淚甩落,落在梁宥禮的眼角,倏地滑落。
下午梁宥禮便不清醒了,跟他說什麼都得不到回應,心跳脈搏越來越緩。
「爸,」梁聽敘喊他,「爸,下輩子我當爸。」
梁宥禮有反應了,眼睛喇開一條縫,氣若遊絲輕笑,「我這性取向太難搞了,還是我來吧。」
他好像這輩子都覺得,自己的性取向是個天大的錯誤,若非他喜歡上了章硯,他不會被家裡掃地出門,不會害得樂隊分崩離析,更不會牽扯出這麼多紛雜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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