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孟揭還沒有見過小貓小狗,已經先學會怕了,他按著孟介朴框定的邊界,循規蹈矩二十來年,這是第一次正面違逆孟介朴。
沉靜寡言的缸中小魚頂角化了龍,逆鱗一起,覆雨翻雲,孟介朴坐不住了。
鎮紙還在木地面上滾動,最終「篤」一下,停定,孟介朴撥通秘書電話,囑咐他半小時內不要進來,也不要接線,然後往椅背一靠,藏青色的夾克領口折了一下,就這麼看著孟揭。
「家族基金一個月內陸續拋售笠恆的股票,減持將近半倉,解釋。」
「我不看好。」
「老爺子進手術室前,讓你跟德先生對接,把決策權給你,你是這麼擺布他們的。」
「事實證明,拋得也不虧,笠恆內里出了岔子,總歸要拋,高位拋不比低位好嗎?」
「控盤操作,」孟介朴笑笑,「奧新還教了你這個。」
孟揭面不改色:「您多慮了。新聞出來之前,我們已經在拋售散股,在時間線上,跟這次風波沒有直接關聯,單純是不看好這支股,鑑於笠恆這代掌門人的幾個方向性錯誤,提早規避風險而已。」
每句話聽起來像答,細琢磨更像駁,孟介朴眼神興味陡生,就好比一隻壯年期的雄獅,在開疆擴土,在威風凜凜地號令獅群,突然一天回頭,發現角落裡孱弱的幼崽不知不覺已經和他齊高,他張開的利爪更鋒利,露出的獠牙更尖銳,他看起來沉默寡言,成長也是無聲無息的,可腳邊已經有了撕碎的獵物,那雙眼睛正野心勃勃地盯著獅王腳下的領土。
挺有意思的。
孟介朴最初的兩次憤怒其實是一種不耐煩的體現,是弱視孟揭的體現,一疊紙,一塊鎮紙,能以速戰速決的方式讓孟揭低頭,糾錯,然後知難而退,這樣更省事,但現在孟揭擺明了反骨生,逆鱗起,不吃這套了。
孟介朴摩挲了幾下桌面,沒打算慣著他這態度,一針見血地說:「是規避風險,還是替晏在舒撐腰,做低股價,倒逼笠恆處理內務?」
一句話把孟揭打成了衝冠一怒的吳三桂。
孟揭倒挺冷靜,不疾不徐地回:「實情就是這樣,」他抬一點眼,「您已經很多年不在信託受益人名單里,也不參與家裡生意了,減持笠恆股份這事也跟您有關係嗎?」
孟介樸直白,孟揭比他更直白,一句話撂下來,就差沒指名道姓,問他是不是少了笠恆這點關係,就要影響到他今年的選票了。
你說我衝冠一怒為紅顏,我說你蠅營狗苟求仕途,誰也不比誰好看。
孟介朴點了點頭:「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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