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範圍內都是森冷冷的藍灰色,前後是一條鮮有車跡的窄路,樓宇和燈火都在幾公里之外,被茫茫雪霧籠著,那燈影大大小小的,像浮在海里的一隻只金色水母,三四秒的撥出時間後,話筒里仍舊是重複的機械性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晏在舒揉揉眼睛,點開那熟悉的中微子頭像,凍僵的手指一個個戳著屏幕按鍵,打下一行字。
【是不是不接我電話?你要是拉黑我就。】
呼出一口白色冷霧,一個個刪掉,改成。
【我在斯德哥爾摩了,我們再談談昨天的事,你在。】
又刪掉,手機揣進兜里,晏在舒仰頭望著天,斯德哥爾摩冬天天黑得很快,下午三四點就黑了,這會兒天色正在從藍灰向更鈍更悶的色調過度,她看了會兒天,又低頭,把手機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來,拔掉充電線,揣進裡邊更貼身的口袋裡,用體溫捂著,免得再次因為氣溫過低而耗電關機。
再次往前走。
怎麼那麼遠呢?
地圖上小小的一截路,她走在上邊兒,就像只螞蟻爬在鹽地里,怎麼也夠不到邊界,還要時不時拔起陷在雪裡的腿。
好累。
在飛機上就沒吃東西,一杯熱拿鐵供給的熱量迅速消耗,走出三五百米,在上台階時,晏在舒腳下沒踩穩,整個人的重心突然歪倒!手下意識地去夠邊上的東西,可腕骨在半空中「砰」地打上花圃,當時就撞得她悶哼,倒地瞬間,手掌習慣性撐地,偏偏地面全是雪和沙的混合物,就撐地的這一下,手掌和地面用力摩擦的熱辣感從手部傳遞到後腦勺。
哇。
當下晏在舒就坐在了地上,倒抽氣,痛到整個人沒有精氣神,魂都摔出去了。看著血肉模糊的手掌,又氣,又冷,還餓,不知道這條破路什麼時候走到頭,不知道她跟孟揭是不是已經走到了頭,像心尖兒上那點肉被擰起來,里里外外都一氣兒發作了。
她不是那樣擅長說好聽話的人,甚至走到這裡,她都沒有預設好見到孟揭的第一面,要用什麼樣的表情看他,要以什麼樣的語氣說開場白。
她對孟揭,一開始是純粹的好奇心和征服欲,想看看這樣一個仙兒,在萬丈紅塵里滾一遭會是什麼樣的,所以行為舉止沒有約束力,全憑荷爾蒙的驅策,事兒都做得漂漂亮亮,卻對這段關係的發展持一個隨緣的態度,甚至給他倆預設了一個好聚好散的結尾。
說不上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是孟揭帶她看晏明修的視頻,還是孟揭為她寫檢討,還是孟揭穿著正裝第一次被她壓在門上親,說不上來,晏在舒深呼吸兩下,從包里抽出濕巾,一邊齜牙咧嘴地擦手,一邊看時間,翻東西時,包里掉出一隻唇膏和一本本子。
晏在舒發了會兒呆,突然抽出筆,把本子按在大腿上,寫下一行。
【1、遊戲房。】
見面之後講什麼,晏在舒想到了,她要找到很多愛他的證據。孟揭說她那不叫愛,叫妥協,是他低身段一次次追了,她才勉勉強強跟他談一段,但,有妥協到布置一間遊戲房的嗎?有妥協到從電腦到遊戲機都是她一手買到頂配的嗎?有妥協到連牆上的一顆螺絲釘都是她咚咚咚敲進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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