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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夢科依言躺著,不知何時沉沉地睡去了。第二日天光微亮,他猛然驚起來,嚴繡已經不在此地。孔夢科懊喪不已,將案上山水畫捲成一卷,背著出門,自往巡撫府上討要說法。

到得巡撫府上,只見是個三進三出大院,牌樓、飛閣凌雲入霄,即便外圍的院牆也是雕牆碧瓦,氣派非凡。因今日是巡撫壽辰,須方便賓客往來,府上朱門洞開,派了一隊家丁站在門外迎客。孔夢科在邊上探頭探腦,見到送禮的錦盒,魚貫搬進,單一個盒子就比他草就的山水精細幾倍,不由咋舌。從門洞裡看去,垂花門上掛著個牌匾"清風桂馥」,字倒笨拙難看。孔夢科心想:"幹嘛掛這麼塊牌子?」眯眼看旁邊小字,居然是塊御賜的匾額。整個府院比他童年來時還要榮華數倍。

等這一隊壽禮盡數搬完了,幾個家丁也望見孔夢科,招他來問道:「相公是哪裡的人?來給老爺賀壽麼?"

巡撫廣交文士,幾個家丁見孔夢科穿著秀才襴衫,便也不敢怠慢。孔夢科道:「學生小江村孔夢科,是來拜壽的。」遞了拜帖。幾個家丁又問:「有請帖麼?」孔夢科道:「請帖沒有。」

那幾個家丁便跑去交過拜帖,回來不再睬他。孔夢科從清晨等起,直到日上三竿,仍舊晾在門外。他兩頰給秋日曬得發燙,嘴裡乾渴萬分。行人往往來來,都把他當打秋風的,更教他難堪。孔夢科等不下去,去問:「我的拜帖呈上去了末?何時到我進去?」那家丁看他可憐,道:「別等啦!老爺已看了你的拜帖。」孔夢科心中頓慌,道:「老爺怎麼說的?"那家丁道:"老爺只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孔夢科氣得頭腦發昏,心想:"巡撫老爺莫不是不記得我了。」那家丁又道:"或者你將賀禮留下,我們替你送進去罷。"孔夢科沒有辦法,只好把畫卷交去,隱隱盼那巡撫認出他來,又隱隱覺得他是認不出了。等到日中,家丁回道:"老爺又笑了一笑,說畫得不錯。」但也未讓他進門。孔夢科焦急欲死,出了一身大汗。今天若是進不去巡撫府,還有何時能進得去?看這陣仗,要從正門進去,幾乎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孔夢科謝過幾個家丁,自去另想辦法。

巡撫府院的高牆,從後院作一個山形,為著好看,中間鏤空雕窗。孔夢科試探一推,那窗格年久朽壞,竟然輕易掉了,露出一個圓洞。孔夢科趕緊伸手進去,抓那窗格。無論如何是安不回去了。孔夢科心裡邪火一升,想:「這莫不是上天助我?」拱手念道:「得罪了。」便從那圓洞爬入。兩腳落地,院內恰是一片竹林,中有個太湖石的假山。林間涼亭隱隱傳來對話聲音。孔夢科藏在假山之後,聽得清楚,有個人道:"賢侄有心。這一尊翡翠珊瑚,恐怕世上罕有。雪菱,替我拿著。"雪菱柔柔應是,另一人謙道:"哪裡哪裡,一點薄禮罷了。"

孔夢科從那太湖石假山背後探出半個頭。亭內玉帶錦袍的,正是本省巡撫王松鶴。十餘年前見他,他已年逾花甲。如今見他紅光滿面,看著竟比以前還年輕幾歲。一個風流少年,膚如凝脂,唇上塗紅,倚在巡撫懷中,手裡輕輕拿著一株珊瑚樹,應是雪菱。而對面所站的一個生員,便是今科解元喬斌。喬斌又道:「小侄還有一闋《長相思》賀詞。」指珊瑚念道:

「赤玉蔥,綠玉蔥,原是巡撫做壽翁,珊瑚聚作叢。」

孔夢科聽得好笑,心想:「這樣的也當解元?」笑到一半,肩膀驀然給一隻手拍中。孔夢科早就擔心被人發現,嚇得差點叫起來。那手伸過來,在他嘴唇上比了一下。後邊有人道:「你在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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