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得沒錯,他的狀態很差。
「你好,我是降谷零。」
「降谷……」男人重複了一遍這個姓氏,發出的笑聲是兩次短促的吹氣聲:「是個少見的姓氏。」
男人腫脹的右手吃力地抬了起來:「你好,我是關谷純。」
降谷零抬手來和他握手,這個男人得了系統性硬化症,皮膚增厚,失去彈性,並與深層組織粘連,不能移動,無法捏起,光亮如同皮革,整隻手就好像是從福馬林里拿出來存放了許久的標本。
在短暫的交握要結束的時候,下意識地一抽,卻被男人握得更緊。
降谷零抬頭看他,對方只是這樣捏著他的手,沉默了許久,好像用驚了最後一點力氣,才擠出一句話:「請問你有什麼事?」
降谷零似乎並不介意和他維持著那個握手的怪異姿勢,乾脆利落地回答了問題:「我想向您了解一個人。」
關谷純盯了他好一會兒,終於放開了降谷零的手。
降谷零拿出手機,調出了一張藤原真央的照片,放在了關谷純的面前,解釋道:「在警視廳的警察於米花酒店逮捕你之前,你曾經和這位女士有過交流,請問你認識她嗎?」
系統硬化症的特徵之一,便是面部表現會有面具化改變,缺乏表情、皺紋減少,眼瞼活動受限;張口困難,儘量張口時上下唇間最大距離較正常人明顯縮小。
但是降谷零十分確定,他從關谷純的臉上看到了一個笑容。
「這張照片,你和這個女人很親密嗎?」
那是一張很普通的生活照,照片裡的藤原真央並沒有看向鏡頭,而是目光微微錯開,一隻手杵著下巴,表情顯然是在發呆,穿著打扮都很正常,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是一張正常角度的抓拍。
降谷零目光掃過照片,大概明白了問題所在。
照片裡的藤原真央太過放鬆,以至於這張明顯沒有刻意構圖過的照片呈現出了一種非常閒適放鬆的氛圍,那是一種近乎於產生了依賴感的平和,所以讓關谷純產生了那樣的疑問。
降谷零心裡產生了輕微的觸動,瀰漫起絲絲縷縷不受控制的情感,他飛快整理好了情緒,抬起眼皮看他,並沒有過多地泄露什麼,語調沒有什麼變化,語氣卻嚴肅了起來:「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啊哈。」男人再度發出兩次短促的吹氣聲,「你是在調查和自己有親密關係的人是否涉案嗎?警察就是這點不好,非常容易懷疑一切,看什麼都可疑,就好像灑在白色襯衫上的紅酒一樣,即使能夠洗去了味道,也無法去除那過於明顯的色澤。」
聽到最後這個比喻,降谷零緩緩垂下眼,語氣平淡地說道:「其實我見過您,在病理學會那天,我也在米花酒店。」
關谷純的臉色發生了變化,他下意識地躲避開了降谷零的目光,身體也儘可能地試圖蜷縮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再次露出了他那個詭異的笑容:「真是奇怪,我已經並不年輕了,卻依然會在乎皮囊上的光鮮亮麗。我自認為並不在乎,畢竟已經毫無意義了,對於需要忍受無休無止的疾病所帶來的疼痛我也早就有所準備,然而你知道嗎,每次看到鏡子裡不斷惡化的身體,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變成一個怪物,我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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