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兒。」似是被新藥的苦味驚擾,老婦人咳嗽了兩聲叫梁映進屋。
藥爐小火煨著,梁映走到阿婆的塌邊坐下,替老婦人把枕頭墊了墊,讓她靠著講話能省力些。
「我讓你準備入學試準備得如何?」老婦人一整天都見不到梁映人影,就算身上的病總是讓她大多時日都昏昏沉沉,她也不得不在這會兒強撐著多醒一會兒。
每天都忙著收債,自然是半點沒看。
梁映心裡想著,嘴上卻溫馴地答。「每日都在背呢。」
撒謊這件事對於梁映順手拈來,就算阿婆並不相信的目光停駐良久,梁映也未曾有一分心虛。終究還是老婦人敗下陣來,從自己的枕下摸了摸,拿出一封信封上面寫著山長親啟四字。
「罷了,實在考不上也沒關係。帶著這份舉薦信拿給長衡書院山長,他自然會明白。往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自己要多多照顧好自己,別再像現在這般任性固執……」
「阿婆怎麼說得像離別似的。您知道,我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就算真的去了書院,也學不成什麼。而且阿婆的身邊怎麼離得了人呢,考不上便考不上吧,這書院也不是非去不可——」
「倘若我說,在書院能知曉你的身世呢?」阿婆打斷了梁映胡攪蠻纏的話,年邁的雙眸此刻無比清醒。「小時候,你不是總問我,你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誰?為何要和我這個無親無故的老傢伙顛沛流離,隱姓埋名地苟活著。」
身世?這一身份已經伴隨他整整十七年,到如今還有知道的必要嗎?
梁映扯了一下唇角,「小時不懂事而已。那些早就拋棄了我的,我又何必惦念。」
阿婆嘆了口氣,「並非如此,這世間有萬般不得已。我現在也無法全部講給你聽,但只要你去了書院好好讀書,明德修身,證明了自己,你都會知道的。屆時,你或許還會怨恨我沒有早點與你說清。」
「我怎麼會怨恨阿婆?阿婆是全天下唯一待我好的人,無論我是誰,這點都不會變。」
少年拉起老婦人滿是粗繭的手,就是這雙手,這麼多年來含辛茹苦地將他撫養長大。
在市井摸爬滾打久了,便知道人與人之間隱瞞、欺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何必要拋棄眼前的一切,去追尋虛幻的真相,分明能抓在手中的才是最真實的。
「我只是無關緊要之人。」老人抽出手掌,溫柔地拂開少年眼前的亂發,對上他真切的眉眼後,聲音的溫度陡然降下。
「入學試,你必須去,否則,便等著我的屍首吧。」
像蛇被擊中七寸,梁映猛地抬頭。
幽黑的眸緊緊盯著阿婆的臉,不敢置信最後的歸處都要將他離棄。
……
入學試前,倒數第二日。
淅淅瀝瀝的春雨下,這會兒往扶風縣去的學子已然很少了。
有也是家裡困苦的子弟,只用腿腳趕路。守在城門的車夫想要開張,還得需要主動攬一攬「大主顧」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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