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香樟樹枝繁葉茂,城中村的夜裡寂靜得嚇人,唯有蟲鳴聲間或響起。C城是一座富有人情味的城市,可顧雪凌並不知道她下次來會是什麼時候。
想起前些日子南城醫院的護工打來的電話,告訴她那個女人狀態不好,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身體的各個器官,恐怕時日無多了。
「你媽快死了,到時候你要去南城參加葬禮嗎?」
臨別前她隨口向顧成陽提起這件事,語氣隨意到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顧成陽呼吸一頓,反問她:「你會不會去?」
顧雪凌卻笑了,說:「當然去,不僅要去,我還想拔了她的氧氣管,親手送她最後一程。哪怕她不想見我,我也要見她最後一面,讓她知道送她最後一程的人是她曾經最深惡痛絕的女兒。我要她死前都看著我的臉,到了地獄也別想睡一個安穩覺。」
顧成陽抿緊了嘴,神情複雜地看著顧雪凌。
「幹嘛這麼看著我,覺得我很可怕嗎?可是沒讓醫院吊著她的命,我對她已經夠溫柔了。」
顧成陽知道他們的父親臨死前,醫生都勸家屬放棄治療,顧雪凌卻硬生生用最好的營養液和藥劑給他續了半個月的命。因為得知車禍給她父親的五臟六腑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唯獨意識是清醒的。這意味著他能真切地感知到自己所經歷的痛苦,能聽到聲音卻無法動彈,不能說話,不能活動,任何事都做不了,甚至連選擇死亡的自由都沒有。
那時候顧雪凌甚至放下了首都的工作專門飛到南城待了半個月,在父親臨死前還有意識的時候,她盡職盡責每天都在ICU里待滿一個小時陪他說話。
沒有人知道她每天在父親耳邊說了什麼,只知道那個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宣告死亡那天,被推出ICU病房時還恐懼地瞪著雙眼,至死都沒有瞑目。
顧雪凌淡淡地笑了,這時候她的眼底露出些許凌厲的神色,明明笑著卻讓人不由自主感到森寒與不安。
顧成陽覺得這才是他姐姐真實的狀態,心狠冷漠,能遊刃有餘地把一切都掌控在手裡。如果說她對母親已經很溫柔了,那麼對他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仁慈。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啊?」顧雪凌又問他。
回過神來,顧成陽說:「去的,有消息通知我。」
顧雪凌沒能如願拔掉她媽的氧氣管,回到首都後沒兩天就有個臨時會議需要她親自去往歐洲。
接到南城護工的電話時她剛好結束那個重要的會議,掛斷電話她立刻就訂了最近一趟回國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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