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言,從一開始,他就沒把千歲等人視為「自己人」,他自始至終都清楚自己的立場與警方是相對的。
「十年了,該讓真相重見天日了。這十年來,我如履薄冰,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時刻擔心藏在體內的晶片會在我毫無準備的某一時刻爆炸,我所籌謀的一切會在頃刻間,隨著我肉體的粉碎而煙消雲散。我本以為,你們會在調查內鬼的過程中揪出我這個叛徒,我甚至做好了某一天進入省廳大門的時候,就會被一擁而上的同事扒掉這身警服的準備,但我沒想到,居然是通過這種方式……姜懲,僅憑我這十年來出入雁息的行程記錄不足以讓你做出這樣的推斷,你為什麼會認為,我體內也有一枚和你一模一樣的晶片呢?」
姜懲黯然垂眸,聲音喑啞,「因為那一天……就在他失聯失蹤的那一天,許裔安交代,在『電子毒品』沒有流入市場的當年,他只製作了兩枚用途特殊的晶片,如果其中之一是在我這裡,那麼另一枚,很有可能也用在了警方的人身上。我首先懷疑的就是與梁明華關係最近的武廣平,排除他的可能之後,又想到了在梁明華『殉職』後,接替他成為那些線人聯絡人的秦數、陸況,甚至是江倦,雖然我和你的關係不怎麼樣,但我從來沒有因為私人恩怨懷疑過你,直到我知道你對沈晉肅的筆錄有所保留。」
「原來是這樣。」林成奇在菸灰缸里摁滅了菸頭,向周懸討了打火機,又點上一支,「你們說的都沒錯,是我太沉不住氣了,如果當年的我能把事情處理的更周到一點,或許能把今天發生的一切往後推遲……至少十天,可惜那時候的我太年輕了,對犯罪沒有任何經驗,一直是忐忑且恐懼的,如果放在今天,我能做的更加完美……至少能做到讓這屋子裡的大多數人都無法察覺。」
他這話顯然是對大部分警察的藐視和挑釁,磨滅了過去兩個月的共事情誼,徹底把自己放在了警方的對立面。
周懸使了個眼色,示意其他人不要中他的激將法,隨後問道:「你指什麼。」
「老陳,也就是當年為沈晉肅做筆錄的另一位警察,他出事那天,我和他是一起離開局裡的,分手之後沒到半分鐘,他就在與我相反方向的路口,被飛馳而來的車撞了,當時正好有個小孩從他身邊經過,他在車子撞上來的前幾秒抱起那個小孩,把他推了出去,自己卻被撞成重傷,在送去醫院的途中就不行了,那個司機因為愧疚,在配合交警調查之後就跳橋自殺了,死無對證,這一切看似天衣無縫,但我卻成了那個敗筆……如果我在第一時間能去救老陳,或許他不會死的,只是沈晉肅的筆錄內容恐怕也瞞不下去了,那一刻,我想到的只有怎麼讓自己的計劃順利進行,所以無視了身處險境的他,轉頭就跑了,如果當時上面有懷疑我的話,也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一切了。」
楊靄怒道:「難道你想把自己的罪行都歸結於警方對你的信任嗎!你是個警察,卻做出這種辜負國家栽培和人民信任的事來,你不覺得羞愧嗎!」
林成奇卻非常平靜地回敬:「如果有人能早日發現我被監視,家人被挾持,連自己的生命都時刻遭受威脅,不得不違背本心,成為犯罪者的眼線的苦衷,事情又何至於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在我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你們這些站在干岸上居高臨下俯視著我的人在哪裡,又在做什麼呢?他人的痛苦在你們眼裡,就那麼一文不值嗎?」
他的反問讓所有人啞口無言。
平心而論,或許沒有幾個人能在面臨那樣的絕境時,做出一定正確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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