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維克托嘟囔了幾句,不再連貫,辛西婭只隱約聽到「甲板」,「光亮」這兩個詞。
原來月光女神號早就遭遇過一次螳螂怪的襲擊了,只是當時還沒有造成嚴重傷亡,海怪就上了船,進行了第一次回溯。
這麼算來,她還真是個頗有成效的「祭品」,畢竟若是沒有海怪的干預,全都得葬身蟲腹。
隨著噩夢的結束,維克托的生命也似乎要走到盡頭,他身上越發脹大的水皰開始破裂,腥臭刺鼻的膿液流出來。
他的呼吸變得微弱。
突然,他猛地睜開眼睛,瞪著發黃渾濁的眼睛咧開嘴笑了:「嘻嘻,哈哈哈哈哈,我不會死,不會死!月光女神號會保護我,會保護我們,我們融為一體,我們可以永生!」
他嘶吼著,瞪大了雙目,左眼從眼眶內滾落,摔在地上,發出「噗嘰」一聲碎裂開來,黃白的粘液緩慢流淌,被輕輕顫動的地板融合吸收。
辛西婭還沒見過這套路,她被嚇了一跳,一隻手已經握住了醫務室的門把手,隨時準備逃出去。
維克托還在嘻嘻笑著,嘴角扯的很高,眼角向下彎著,幾乎要和嘴角連到一起。原本就因為化膿腐壞的皮膚無法承受面部肌肉不合常理的扭曲幅度,被拉扯到了極限,逐漸破裂。
「別笑了!」辛西婭下意識吼出聲。
她以為自己已經見多識廣,不會害怕什麼了,但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在眼前異化,還是一陣反胃。
維克托站了起來,仍舊笑的將滿口牙齒都露了出來:「那個自大的軟體動物可不在這,別想命令我。」
音調古怪,像是小提琴初學者製造拉出的不和諧音。
而哪怕是說話的時候,他的嘴角也沒有放下來,將嘴唇和牙齦撕扯的鮮血淋漓,鮮紅的溫熱液體順著下顎砸在地板上。
空洞的眼眶內不斷流出膿血,右眼雖然還在,但已經大半突出眼眶,也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架勢。
這場景越發詭異恐怖,然而辛西婭卻突然就不怎麼害怕了。
未知的,摸不透規律,無法規避的危險,才能喚起人心底最本源的恐懼。
比如月光女神號會隨機吞噬船艙中的人,這就讓辛西婭不得不倚仗海怪的庇護。
可對方一旦會說話,還是主動上門找她談,而不是不由分說直接就要弄死她,那這事兒就有很多餘地。
於是,辛西婭親切的提議:「海怪隨時會來,時間緊迫,不然咱們跳過恐嚇環節,直接說正題?」
對方瞬間就不笑了。
自從徹底活了過來,這還是第一個見到她還不害怕的。
這船醫果然是個怪胎。
月光女神號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獲得自我意識的,但肯定是在流落到這片詭異的海域之後。
她天然就愛著那些生活在她身上的小傢伙們,沒有理由,就像母親愛著孩子。
但作為一艘船,她能做的事實在有限,她抵抗不住那些蟲子的攻擊,總是傷痕累累,她所能做的,只有將殘破的水手們同化吞噬,讓他們以另一種方式在自己體內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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