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隨夜色染成透明,唯余月光的輪廓。
待水聲近似耳旁輕盪,層層疊疊的植株間顯現一灣清淺的湖泊,湖中細魚擺尾攪動水中月影,皆若空游無所依。
魚鱗閃爍著細碎的光澤,段川默然不語地觀察著它們的遊動,脫序、隨性,無規律可尋,忽爾道:「九尾的幻境之術愈發精煉,與現實場景真是幾乎無異。」
沈珺擔心他看出些什麼,轉移注意到:「依山傍水,也算良地,再向周匝看看如何?」
段川略微頷首,幾人的目光將所及之處一一盡收眼底,可惜不論如何分析都只是尋常山野,正要繼續前行,洛餚忽然停頓。
「等等。」他將視線凝滯在那堆不易察覺的亂泥上,周遭土地平整,唯有那處稍顯凌亂。
他們聞言向那處走近,才發覺被遮掩在草木之後的,竟然是一處埋骨地。
簡單的小矮丘前豎立著一塊石質墓碑,行文篆刻皆體勢勁媚,墓志銘寥寥,僅有兩語:存昭懷愍,停雲蔽日。幾個字符映入眼底,饒是沉穩如段川也心神震盪,音色發緊:「這是借用了凡人諡號,昭謂昭德有勞、威儀恭明,可愍卻寓意使民折傷,停雲蔽日——」
他緩慢取下自己的佩刀:「此刀名為停雲,歷代掌門親傳弟子所持,而蔽日則是一柄陌刀。」
長杆、刃尖微翹,帶背刃並鑲環首,刻蟠龍吞日,刀意霸道強勁,曾在寒昭手中威震八方,劈、砍、磨、撩、削、裁、展、挑、拍、掛、拘、割無不強勢,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於是仙魔兩道尊稱為蔽日。
縹緲的寒露似沉沉地壓在段川肩頭,將他注視佩刀的目光都凝得深重,片刻後才將停雲收起:「為何九尾的幻境中會有我不周山上任掌門,又為何以此平諡?」
洛餚與沈珺同樣感到怪異,但心覺的異處是堂堂一代掌門,為何如此粗略地葬在禁地之中?
沈珺反問段川:「寒昭掌門在不周山內,難道沒有福祉安葬嗎?」
段川點頭道自然有,這讓二人更是存疑,不知道究竟何處是衣冠冢,而何處是棺槨墳塋。
墓碑在冷清的月光下泛著駭人的青色,宛如一段死氣沉沉的枯骨,若是先前這密林中的意境稱得上清穆,現在卻顯出幾分毛骨悚然。
篆刻的字跡攘括生平,亦像一個人正直勾勾地凝視著他們,一瞬不移、面如死灰。
洛餚忽然撫摸上那行篆字,指尖遊走於每一處頓筆與轉折:「這墓志銘邊緣粗糙,刻痕潦草,不像是運篆刻刀法所鑿...倒像是善刀的習武之人刻寫的。」
段川不甚在意,「幻境中多是誕妄不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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