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垂斂眼睫不知所思,劉夫人一遍遍撫過塌上青年的面頜,聞此攥緊了手,打圓場道:「多謝諸位仙家官,府上已備宴席,敢問仙君是否願意留下...」
「不必了。」
「好啊。」
一句冷淡、一句洋洋,兩聲撞在一塊兒,沈珺清咳一聲改口。
「可以。」
「那算了。」
洛餚:「......」
默契、實在默契,不愧是「鴛鴦成雙、璧人登對,梧桐枝頭的雙飛燕、在水一方的蒹葭萋萋」。
洛餚心裡這般想著,口中婉拒道:「宴席就不必,不過聽聞滄州劉氏因酒業發家,有佳釀享譽京城,名喚千日春,不知有幸一品否?」
劉老爺搗頭應道:「當然當然,仙家官這邊請。」
路過景芸時他被拽了袖子,「不周山,不是亦、亦禁酒嗎?」
洛餚兩指捻著在唇邊虛虛一拉,小聲說:「替我保密。」
誰知那兩指被沈珺一彈,洛餚趕在他開口前匆匆邁腿,眨眨眼轉身就跑,大步流星,唯剩「回見」二字裹在夜風裡,遙遙飄回來。
景芸愣愣張口,「他...」
「隨他去吧。」
景芸點點頭,總覺得仙君自束陰之後頗為心不在焉,但她不清楚所為何事,也不敢妄自揣測,只無言跟在身側聽仙君交代了些瑣事,又與他分頭於劉府內檢查一圈。
待她持著劍巡畢後再次途徑劉家少爺的側院,忽被枚小石子不輕不重地打在手背,映雪劍急遽出鞘三分,卻聞一聲輕笑。
疏透酒香好似潤物細無聲的春雨,濡濕一隅清幽,那人坐在古柏橫枝之上,單腿支著,像濃墨淋漓的一筆。
景芸看清那拎著酒壺的人,忍不住隨他笑了笑,「郝、郝有錢,你怎麼、還在這裡?」
「自然是觀月賞酒。」那人朝她一揚手中壺,「當真不嘗嘗?」
「可別聽他的,分明就是在偷懶。」南枝從他背後冒出來,伸手要點他腦袋,景芸見她的指尖穿過了他,心頭忽然湧上幾分酸澀,又聯想起方才渡化的怨魂,也就比自己年長些許,卻已不可挽留地走向黃泉路了。
小風稍起,墨色衣袂翩翩時,給她一種停憩渡鴉隨時飛離的錯覺,原本要勸誡的話溜出唇邊無緣變了調,「人生、如寄...」
那人仰頭一飲,有瓊漿玉液順脖頸淌下,他抬手抹盡,卻莫名在那處摩挲許久。
背著光識不清神色,只聽聞他接到: 「今我不樂,歲月如馳,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他從樹上跳下來,問:「沈珺呢?」
「仙君、在府外等...」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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