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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餚心下腹誹道這鬼修偏見何時能止,面上搖了兩下蒲扇趕他,「知道,快走吧,你這張嘴嘰里呱啦沒一會兒就要把沈珺吵醒了。」說著二指摸在陶釜上試溫,蓋還未掀,卻能嗅到那一股嗆鼻的苦味,好似是從他的舌根竄上來,趕忙又咬了一口果子壓它。

景寧低低哼一聲,說若是能醒就好了,走前打了個哈欠,不由問洛餚:「你這些天都不睡覺的麼?」

「怎麼可能不睡?難得的安逸日子。」

雖然攏共就闔眼了十來分鐘。

待景寧走後,洛餚又坐回塌沿前。送來的名濟補品壘了半牆高,他拾匕首將林果雕成兔子形貌,一邊用刃尖剜下塊果肉,一邊閒閒構思著周乞的死相。

挖心...還是削骨?

銳利的刃鋒在果實上遊走,剝下一層輕薄的、帶著紅色的皮。

他渾身散著點兒漫不經心的慵倦,匕首插進兔子眼眶,挖出兩枚小洞充當眼睛,挑出一截短尾,四肢皆在刃下反覆雕琢,最後再在腹部深深劃開一刀——

去核,亦是剔骨。

洛餚擦乾淨手上汁液,將它與參根並肩放齊。

視線落在多日未醒之人的眉心,唇角才墜下去,半晌後卻再度自嘲地揚起來。

他心道自己明知西涼山與生前事相關,不想著順藤摸瓜,竟是欲殺之而後快。

分明不願被旁人影響判斷和決定,在與九尾對峙因關心而亂、先入為主時就已經有了教訓,現下居然絲毫未改,反而還變本加厲了。

加之「羅浮尊」與那催生頭痛的往事,每一件都相互疊合,世言人不能在同一塊石頭上跌倒兩次,而他倒好...似乎在同一個人身上栽了兩回。

他略感煩悶地輕輕在沈珺臉側戳了下,「俗話說死魚正口,拔竿快走。仙君大人,你可是不小心釣了條死魚上鉤。」

這話說完卻愈發覺得鬱結不暢,喉嚨似被哽住,陡生呼吸是如血般淌出來的謬覺。

他單手稍稍勾松領口,突然聽見直欞窗「吱呀」一聲。

涼風像透明的河流徐徐往屋內涌,洛餚起身踱到窗前,準備將它合上。

雖說他到卻月觀也已小几日,卻都沒心思打量周遭,連沈珺廂院內植了幾棵樹都不知曉,此時欲攏窗扇,才看清後院長著一株圓錐花序的碧梧。

花淡黃綠色,萼片條形,向外捲曲。

他眉頭猛地一緊。

仿佛萬千根須扎破顱腦,撕扯記憶紛紜的碎屑。

洛餚緊扣窗沿的指節用力到泛白,腦內聲音震得手臂輕輕發顫。

「碧梧正東南三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梧桐根部,恍惚看見白駒過隙,花謝時的枯色鋪了滿地,忽然被劍風驚擾,盪開一圈似水的漣漪。

漣漪漸漸平靜的盡端,拂過衣擺的一角——

「埋了一顆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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