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餚心說他要如何負責啊...小白在他們心目中一向是目中無塵、冷言冷語,臉色總板得雅正,能以兩語道盡的話絕不用三語,只因不願浪費口舌,全然會讓人忘記他的年歲。
現下那層白麵皮上結了兩顆水靈靈透著熟色的桃,而青竹扭頭去做甩手掌柜,洛餚只好不甚熟練地拾絹帕給他抹了又抹,可能是一時沒收住力,連臉頰都被擦紅了。
洛餚捻著帕子不知如何是好,平日裡插科打諢的話茬子一個都蹦不出來,只好盯著小白眼眶將溢未溢的淚珠看。
盯得小白不知何時止住了淚,別過臉瓮聲瓮氣地說:「你幹嘛?」
洛餚坦然道:「看你啊。」
小白揉了下通紅的鼻尖,「看我做什麼...」
洛餚由衷道:「我沒想到你會哭誒。」
落語處聲線都輕輕飄起來,飄到小白耳朵里怎麼聽都像是幸災樂禍,屈指在他額上一彈,沒甚氣勢地威脅道:「我亦沒見你哭過,哭一個給我看看?」
洛餚嘴角向下一撇,做出副委屈的神情,奈何擠眉弄眼半天只掉下根眼睫毛。
他默然片刻,指上翻折著手帕不知在疊些什麼,沒幾下就變成一個巴掌大的布團,遞到小白手中,垂眸看,原是條兩隻耳朵的小犬,沒鼻子沒眼睛,卻莫名有幾分像燒餅。
「你就當它睡著了罷,僅不過懶覺時間有些久。燒餅生於斯長於斯,終歸是會回來的。」
小白捏著燒餅的耳尖,少頃搖搖頭,「我知曉,死亡是萬物終有的命途,只是...只是經書上言大道無情,可我仍為燒餅感到分外傷懷,我是不是無緣得道了?」
小白說著仰起臉,脊背挺得像株鬱鬱蔥蔥的竹子,讓他無端憶回那個「縱有千錘百鍊,吾亦決然往矣」的答案。他雖說小白是瘋子,但也知小白沒有瘋,當然他自己也沒有瘋癲之症,他們不過抱負迥異。
蒼生供奉的神明僅是一個美好的期冀、情感的寄託。他曾在龍王廟裡順過貢品,那般多瓜果肉食擺在案台,可該不下雨仍不下雨。
既沒有仙,世間行走的都只不過是人而已,而凡人註定是有局限的,一個人的力量太過單薄渺茫。
但他沒有硬依照自己心愿改變對方的必要,縱使抱負不一,卻依舊是頂好頂好的朋友。他們都曾失去過至親至近的人,因而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羈絆,他不會當著小白的面說小白「瘋了」,就像小白也不會當著他的面說他痴了傻了,甚至他覺得這樣的小白沒什麼不好,懷揣拯救天地蒼生之心,所面對的是一條多麼艱難險阻、又多麼踵事增華的征途。
於是他道:「那勞什子大道無情肯定是騙人的,大道怎麼會無情呢?如果視凡間生靈為螻蟻,那還算哪門子仙人!仙人若不愛這世間一草一木,不含憐憫、不含柔腸,又如何會有心去渡萬千苦難,要我說,大道並非無情,恰恰相反,大道要十分有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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