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伸長脖子朝堂內大喝一聲,吆喝來小二領他們上樓。
景昱泰然自若在前,洛餚落後三四步在後,拾級向上的過程中皆一言不發,直到店小二將他們領到房前,門扇一關,才有一隻手輕輕搭在洛餚後頸。
以虎口虛攏著,呈現出一種意圖掌控的姿勢。洛餚無奈暗想這人真是從來沒變,「強買強賣」的一把好手,滿腹壞水也與小時候如出一轍,若非一向秉持著正道信念,單憑十來歲就威脅青竹「剝蛇皮燉蛇湯」的言論,混魔道也定是力拔頭籌的人物。
他才這般思忖著,倏忽感受後背發涼,低頭一看,地上衣料碎片怎的那麼像他的衣服。
洛餚:「......」
他雖心知沈珺是要為他傷處剜肉上藥,卻仍是忍不住調侃道:「該圓.房了?」
沈珺亦知他口中難吐正經話,沒理會,寒浸浸的視線讓洛餚諸般不自在,前兩次剜腐肉都是他反手隨便糊弄的,也不知傷痕有多不堪入目,終於在漌月仙君足以使鴉默雀靜的威嚴下閉了嘴,錯覺自己像砧板上的魚,心內第十二次不滿他這名字寓意。
餚,肉也,今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實是在劫難逃——罷了,無所謂,反正他已經在沈珺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了。
既死之,則安之。
思及此,整個人趴得舒舒坦坦,下巴枕在手臂上,血與肉讓曼珠沙華的花蕊栩栩如生。
藤蔓援附於常年練劍的腠理,宛如肌肉下的筋脈,掙脫皮膚攀爬而出,綺靡、妖冶,代表幽冥的死亡彼岸,沈珺每次見時都仿佛道心不定,被蠱惑般觸摸它舒展的莖條。
那無數次被逃避,卻仍逼迫人無處可躲的問題會悄然生長。
沈珺指尖微涼,取出尖刃,挑開碎肉,一面試圖轉移刀下人的注意,潤了下乾澀的嗓子,問道:「小圓怎麼樣了。」
「小、圓又是個什麼東西?」洛餚強忍著倒吸涼氣的衝動。剜肉的疼痛遠不及將噬骨釘取出時,那次才是感覺半邊肩膀都被一刀削掉,他這般不在意受傷的人都木然失神。
空氣中的血腥氣越來越濃,與房內燃著的薰香纏在一塊,縈繞鼻尖,他卻由此分辨出當時沈珺房內的香味,是龍涎輔佐沉檀,好似他生前嗅過。
「那枚銅鏡。」待仔細包紮畢,身後之人才開口:「......碎了嗎?」
難得沈珺如此溫言細語,莫不是扮景昱扮久了吧?洛餚欲拿腔作勢地騙他一騙,才說出「破鏡難」三字,還差一個「圓」,卻話音一頓,掌心劇烈抽搐了一下。
他懷疑有鹹水掉在背上,炬皮灼骨。
「沈——嘶——」他急遽起身的動作扯到傷口,登時疼得齜牙咧嘴,視野微糊,只能探近些,奈何沈珺神情冷靜非常,頓感自己白擔心一場,將痛呼悉數壓在舌下,徐徐吐出長氣,「嚇死我了。」
已恢復原貌之人也靠近他,眼梢似有若無地彎起來,薄唇亦是向上勾著,「嚇到了?那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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