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偶爾、非常偶爾的午夜夢回,會記起一方院落,院落四周的圍牆很高,高到仿佛永遠望不到頭。可就是那樣將人封閉的四面高牆、那樣無趣又繁重的課業,出自那個說她「愛我」的人。
他總要揣測那個女人喜歡什麼、厭惡什麼,總要討好地讀她認為陶冶情操的詩文、遵循她嚴厲到苛刻的君子禮道,他有時覺得自己像皮影戲上的紙偶,要數著日子,等紙張破裂,繩線也崩斷的那一天。
而滌淨塵囂,入桃止山之後,他所能窺見的「情愛」大抵是紙醉金迷、夜夜笙歌,源自歷任鬼帝居住的奢靡宮殿。他通常是眼不見為淨。
如此,便是他知曉的所有了。
神荼長久無言,借著月光看了看方才被觸碰的掌心。讖緯之說他並非一無所知,只不過素來不屑於此,畢竟是些對精進修為無用的雜學。
隨後他緩慢將手掌貼近心口,感受到略微失速的怦、怦。
次日起,桃止山上下便都收到了新差事。
鬼帝大人要搜尋有關姻緣的話本典籍,雖然眾人皆面面相覷,卻誰也不敢怠慢,往後一連數天,小小宅院內較以往熱鬧了好幾倍。連阿遙的懶覺也睡不成了,甚是疑惑地瞧著那些人搬來浩如煙海的書卷。
奈何書卷種類繁多,涉獵甚廣,他瞧了幾日都沒瞧出個所以然,乾脆直接去打擾鬼帝本人。彼時神荼恰好隨意從中抽出一冊,翻開掃了兩眼,看得眉頭緊鎖。
「在看什麼?」
聽見有人進來的腳步聲,神荼不緊不慢地翻過下一頁,「不知,未看卷名。」視線內,另一隻手拾起他身側另一冊書簡,他好似聽聞阿遙呼吸停頓了一瞬,然後莫名發出一聲笑音。
神荼側目睨他一眼,見他讀得津津有味,甚至嘖嘖稱奇,亦是一時被勾去心思:「這是......」
「《春宮圖》。」阿遙將書卷封面舉起,神荼這才知他二人手中正是上卷和下卷。阿遙揶揄道:「好看嗎?」
他將書一扔,「難看。」
阿遙一雙眼睛都要彎成月牙尖,意味深長道:「紙上得來終覺淺......」
他竟覺得有些耳尖發熱,清咳一聲,「我近來習得術法,不知成效如何。」說罷向床榻示意:「衣服脫了。」
他一見阿遙神色就知道此人又要吐出什麼不正經話,沒理會,只道:「褪去上衣便好。」待清理掉礙眼雜書後再一回首,阿餚已趴得舒舒坦坦,活像一條案板上的魚,下巴枕在手臂上,整個後背舒展開,任由他以指撫過。
灼熱在脊背瀰漫,刺痛的形狀是彼岸幽冥之花赤紋如血,自掌下人尾椎處皮肉生莖拔藤,藤蔓援附於常年練劍的腠理,宛如肌肉下的筋脈,掙脫皮膚攀爬而出。
綺靡、妖冶,代表幽冥的死亡彼岸,肆意搖曳到後頸。與鬼帝心脈相連的指尖血,在背部形成鮮紅欲滴的綺靡紋路,讓曼珠沙華的花蕊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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