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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入秋夜裡寒,聖上蓋著點……早間司膳房燉了蓮子羹備著,奴婢去取一碗,權當宵夜,聖上用了再看書。」

這一夜,沈弱流本就沒進什麼東西,飲了酒胃裡又難受,正好壓一壓:

「叫其他人取吧,你去看看你那小徒弟再回來伺候。」

不曉得底下人下手輕重,福元也正想著這事,就應了出去。

過了半刻鐘,蓮子羹送來了,一個婢女端著托盤渾身抖得似篩糠,絲毫不敢看聖上一眼。

沈弱流實在是擔心蓮子羹的安危,放下書騰開點地方:

「福元差你來的?朕瞧著你臉生,似乎沒見過。」

婢女放下玉碗,跪在地抖抖索索:「是,奴婢、奴婢頭回在御前當差,聖上恕罪。」

沈弱流抬手:「朕曉得了,你下去吧。」

婢女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退出去了……沈弱流莫名其妙。

福元最知聖上的口味,蓮子羹加了百合,用少量冰糖煨的軟爛,極好克化。

沈弱流用完了多半碗,又翻了會兒書頁打發時間。

書頁沙沙,燭火跳動……漸漸頭有些暈。

像是身處雲端,視線里出現許多色彩,交織纏繞,變成光怪陸離的霧。

「好冷。」沈弱流甩甩腦袋,振作起來,突然感覺到冷。

這是怎麼了。

殿裡明明燒了火籠的。

他站起來,扶著頭還一會兒才站穩,撐著御案沿,下意識地叫人:「給朕更衣。」

隱隱約約想起來福元好像有什麼事出去了,他實在是乏得很,就自己寬衣,修長泛著薄粉的指尖抓著腰間系帶,扯了半天怎麼也扯不開。

意識渙散,如一滴水滴入深不可測的黑色湖面,輕微的漣漪漸漸平息,將他整個吞噬……

*

郢都靠南,澧水流經,千百年聚砂石成原,橫亘千里,大梁在此建了八城,拱衛郢都。

子時盡,一隻馬隊飛馳在北三城郊外,大纛旗迎著夜風招展,面上是個目露凶光的狼頭。

一行百來號人,打著火把,馬匹健碩四蹄修長,皮毛油光水滑,馬上人皆著便服,穿得不倫不類,剽形大漢,冷風裡打著半邊赤膊,胳膊腱子肉精壯孔武。

為首人穿得略略齊整,一身玄衣,袖幅手進黑鐵護腕里,黑的長靴踩著馬鐙,小腿修長筆直,暗夜裡看不清樣貌,項前一根黑色牛皮繩,天珠菩提子綠松石攢著鳴鏑墜子對光搖搖晃晃。

這人年歲不大,身後卻無一人敢驅馬與之並頭。

大纛獵獵,除開車架上一隻黑布蒙著的鐵籠子裡不時傳來幾聲野獸的哼哧聲,這隻馬隊靜默,嚴肅,恍如異族陰兵。

玄衣人眯眼朝向幾里地之外的層層暗色輪廓,一勒韁繩,馬匹驟然抬起前頭,落地瞬間,玄衣人已翻身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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