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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雀自天穹殘陽中滑落馬車窗欞,梳理羽翅,不時啾鳴。

風吹簾幅半掀,露出車中人雪玉艷絕的臉,此刻卻眉頭緊蹙,緊緊抱著腹部。

福元抬手揮趕走黃雀,將簾幅重新歸攏,一張白臉皺縮,眉頭緊鎖,

「聖上可是那毛病又犯了,這些個太醫,成日裡只管開方子抓藥,吃來吃去,卻是半點不見效!聖上心慈,不與他們發難,若換了別個,他們那些腦袋早掉了八百回了!哎喲,我的聖上喲,只盼諸天神佛開眼,要折磨便折磨奴婢吧……」

聽他神神叨叨的,沈弱流覺得好笑,苦笑了聲,「朕並無大礙,只是腹部有點刺痛罷了,倒也還能忍,只是……」

沈弱流皺著眉,卻是不說了,一張臉煞白,仿佛忍受著高於他所描述的巨大苦楚。

福元登時收起哭腔,緊張道:「聖上可是還有其他地方疼痛?」

沈弱流手從腹部挪到心口,按了按……胸腔跳動得很厲害,他雙眉緊擰,嗓音顫抖,滯澀道:

「福元,朕這裡難受……」

跳動引起一陣陣抽動似的酸澀感刺痛,從一點流經四肢百骸,沈弱流必須彎折身子,縮回人最初始降生於世的那副模樣,才能壓制住這種在喉嚨翻滾的感覺。

若說是心痛……那混帳與他的評價,薄情薄倖。

若真是薄情薄倖的人,又豈會心痛,怕是連心都沒有。

沈弱流彎折身子,一手扶在腹部,一手按著心口,露出苦澀笑意。

福元見此般,覺得天塌下來了,哭腔道:「哎喲,我的聖上喲,那北境王府莫非是什麼不祥之地不成,聖上分明前些日子已好了些,怎麼去了趟北境王府更嚴重了不說,還多出心口痛的毛病來……」

哭完了,他抹了把眼淚,「此回去徐閣老府上,卻也不知那神醫究竟是真的神醫,還是空有噱頭,不過徐閣老既以貴客之禮相待,想來是有幾分斤兩的,只盼神佛保佑,他能醫好聖上,不然奴婢、不然奴婢……」

語畢,他又忍不住嗚咽起來,卻怕擾得聖上心煩,緊咬嘴巴並不哭出聲。

聖上的命,怎麼就這般苦呢,從八月開始,自打那世子爺進京以來,接連遭禍,莫非兩人八字相衝不成。

沈弱流笑了笑,嘆道:「死馬當成活馬醫吧,朕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馬車轉過一道巷子,停在徐府門前。福元揩乾淨眼淚,先跳到馬車下,「聖上仔細點,奴婢扶著您。」

兩人到了徐府門前,說明來意,小廝前去通報,徐府的總管是見過沈弱流幾次的,知他是老爺的貴客絲毫不敢怠慢,趕緊迎進門好生招待。

那神醫恰巧在府上,總管叫人看了茶點,便帶上門出去請神醫來,並不在房間內多留。

徐攸喜好雅致,案頭四時清供按時節變換,陶罐內斜插幾支老松枝香味清苦,推窗便能見亭中適時花木。

沈弱流嗅見那股清苦香味,腹中略略平息。

等了不多時,總管帶著一位約莫五旬年紀的老先生進來,給二人介紹一番便又帶上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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