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寂靜,一時間誰都沒有再開口。
霍洄霄並不催促,仰靠著椅背好整以暇。
半晌之後,沈弱流才蹙眉道:「其一其二,朕可當下應允,其三,內閣朕無法掌控全部,其四,南十二州西南兩府屬緒王麾下,京畿八城態度曖昧不清,見風使舵,朕現下無法答覆。何況……」他看霍洄霄,語氣染上一分寒冷,
「北境王府掌控二十萬大軍,於朕而言已是威脅,若再為豐其羽翼……朕該如何信你?」
霍洄霄嗤笑了聲,語氣嘲諷,「若聖上應允臣所言四點,臣可保證北境二十萬大軍皆為你所用,不管聖上信不信,臣對你這寶貝皇位還真沒什麼興致……聖上願不願意賭,對臣來說,都沒什麼差別,可北境二十萬大軍,聖上當真捨得嗎?聖上你有得選嗎?」
沈弱流哽住了。
蛇拿七寸,此回卻是霍洄霄準確地捏住了他的七寸。
前狼後虎,是個死局,沈弱流確實沒得選。
嘆了口氣,他道:「挐羯人覬覦北十四州數十載,朕知道,若非霍家這些年死守,只怕挐羯人早已破寒州直抵郢都,郢都對你而言是座囚籠,而朕卻將你關進了這個囚籠,朕知道因為此事,你對我的怨懟頗深,大梁愧對霍家,而朕……亦有愧於你。朕這樣做,是被逼無奈,沒有辦法,但這不是傷害你的理由。」
身在死局,人人都是棋子,命不由己,也包括沈弱流。
風雨飄搖的江山擔在他的肩頭。
稍有不慎,便是山河破碎,水深火熱。
無人在意,這個擔起整個大梁山河的人,不過是一個堪堪十八歲的單薄少年。
受萬民供養,便要對萬民負責,很多時候他都沒得選。
霍洄霄垂著眼,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沈弱流站起身,嗓音清凌凌的,「無論你相不相信,這都是朕的肺腑之言……朕希望世子能信守承諾,相應的,朕也會信守承諾。」
說完這句,他朝外走去。
這刻,霍洄霄突然開口,「沈弱流,無論你之前對我做過什麼,我對你又做過什麼,從今天起……咱們兩清,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坐你的明堂高殿,我回我的紅蓼原,你別來招惹我,我也不會去招惹你。」
沈弱流一怔,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這刻卻懂他說的兩清是什麼意思了。
本來如此嘛,一個大梁天子,一個駐守國門的將帥,一個生死都該永遠困在這籠子似的郢都做一尊萬人參拜的金身神像,一個合該在廣袤的紅蓼原上,湛藍高遠的天穹下自由自在。
君臣之外,本不該有什麼交集的。
橋歸橋路歸路,將一切撥亂反正,讓本不該相交的兩個人重回正軌。
這才是理所當然的。
半晌後,沈弱流才抬步繼續朝外走去,「……世子所言,亦是朕心之所願。」
霍洄霄盯著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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