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不好, 外頭風大,只怕過幾個時辰要落雨,奴婢替聖上披件大氅,萬莫染了雨氣受寒。」
沈弱流收斂神思,笑了聲,「冕服本就繁複笨重,再加這件墨狐大氅,裹得跟個端午節的粽子似的,上下總有十來斤,只怕朕還沒走到紫宸殿內就已累死在半道上了!」
福元拾掇好聖上慣用的物件,聞言滿面憂慮,「聖上莫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張太醫可跟奴婢叮囑過了,聖上之前本就胎像不穩,萬萬不敢再受寒受凍,更不可大動肝火,不然腹中小殿下只怕要有性命之憂……」
沈弱流此刻才恍然驚覺。
腹中小混帳這幾日確實很安分。
安分的有點不正常。
那副落胎藥他沒再吃,安胎藥他卻也沒再吃,連日的腹部刺痛,現下卻歸於平靜,再無半點波瀾……莫非這小混帳是又出了什麼狀況?
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
「罷了,午膳後叫張太醫過來,再給朕診回脈,看看這小混帳究竟又怎麼了。」沈弱流道。
福元愣了愣,不禁大喜過望,「是,待聖上下了朝,奴婢便去請張太醫來!」
大輦停在福寧殿前,秋風裹挾著一股土腥味撲面而來,沈弱流出了殿門,雙眼微眯投向重重歇山頂之上陰雲密布的廣袤天穹……
今日有場硬仗要打。
*
朔日,百官入天闕門例行朝會。
然今日,頗不尋常,殿上烏台副使脫帽放簪,將一卷千字罪己書面呈聖上,參堂部首官嚴況統領烏台,擔督查百官之職,卻不能以身作則,在職五年,貪污受賄一百餘件,徇私舞弊,互相攻訐更是數不勝數……又引出八月聖上墜馬遇刺事件亦是嚴況手筆。
樁樁件件,其罪罄竹難書。
而他身為烏台堂官,不能時時自省,難逃失察之罪。聖上震怒,命都察院當即擬下狀子,將嚴況捉拿歸案,三司會省,秋後問斬,而嚴況之子嚴尚則由於牽扯喆徽稅案,暫且收押回京,按下不表。
隨後,聖上又令侍者當百官之面頌此罪己書,殺雞儆猴。
千字書卷,字字泣血。
琅琅之聲落於百官耳中猶如萬鈞,素日與嚴況交好者莫不自危,而與嚴況交惡者,快意的同時亦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百官無一人敢替嚴況求情,竟連往日與聖上針鋒相對的緒王殿下,在白紙黑字,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都未出聲駁斥,只是作壁上觀。
此事蓋棺定論。
……
朝盡之後,郢都入冬前的最後一場秋雨適時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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