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往下說了,嘿嘿嘿笑了陣,一轉話鋒,「是是是,屬下一時失言,下次絕不再敢。聖上救了公子,屬下怎敢再對他不敬。」
這話卻是真的。
何況……牙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繼續道:「何況,公子那樣喜歡聖上,不消公子囑咐,屬下也會像敬重您一般敬重聖上。」
自小在紅蓼原野慣了,情愛之事牙斯雖已到了十七歲的年紀,卻並不懂,更沒有中意的姑娘。
然而他天生有野獸一般的直覺。
他明白——公子喜歡聖上。
胡羝人灑脫豪爽,男女關係開放,但一旦確定了彼此,此生,他們都只會忠誠於一人,即便是對方死去,他們也不會再娶再嫁。
就如同「烏爾渾脫」一般忠貞不渝。
故從那日公子中毒拒絕所有人卻唯獨接受聖上起,牙斯便已瞭然,公子對聖上,是與謝三那些軍漢對家中女人一般別無二致的喜歡,是將他視作「烏爾渾脫」的喜歡。
……聞言,霍洄霄沒說話,淺眸深深的,卻有一絲黯淡閃過,默了半晌之後,他才抬手拍了拍牙斯的肩膀,提著佩刀朝外走去。
天穹並無一絲雲,難得的湛藍澄澈,乾淨剔透,就跟誰的一顆心似的。
愛意陡起,自始至終。
*
次日早朝,真應了牙斯那句話,郢都各部堂官就跟捅了馬蜂窩似的……先是由郢都府衙門打頭陣,將霍洄霄領著殿前司衙門在西郊肆意妄為,抓了些普通香料商人之事挑到明面上。
接著各部官員齊刷刷一氣,接連站出來,殿上不分青紅皂白直斥霍洄霄身為殿前司指揮使目無法度,濫用職權,欺壓黎民,求聖上剝其官位,革職查辦。
對比這些人的咄咄逼人,亦有部分言官以為霍洄霄如此行事自有其道理,貿然將他處置只怕不妥,還是要聽聽他的說法才是,然並非朔望之人,霍洄霄並未出現在殿上。
一時爭執不下,整個紫宸殿亂得跟鍋燒開的粥一樣。
緒王神色戲謔,揣著手看熱鬧,御座之上沈弱流面色陰沉,並不開口定論此事,只是在某些言官大罵霍洄霄豎子,狂徒之際,目光掃過一二。
最後還是內閣首輔徐攸開口,上請此事交由都察院御史台細查,聖上才點了頭。
未至卯時,早朝散盡,各部堂官出了紫宸殿,沿著丹陛蜿蜒而下,蒙蒙天色之間,手中燈籠猶如天地初開之際一條浮動的星河。
……兩個小黃門左右打著燈籠,沈弱流身披厚厚大氅,與福元勝春繞紫宸殿後,沿著冗長宮道,往福寧殿去。
今日並未乘坐大輦,只因腹中胎兒愈大,按照醫囑,要適當活動為好。
身子還是不大好,酸疼像是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風獵獵吹動他髮絲紛紛後卷,沈弱流走得極緩極慢,足用了一刻鐘才到福寧殿門口,穿得太厚,身上已經出了點薄汗,倒是暖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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