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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除夕夜不過還有兩天。

天將蒙蒙亮,殿前司衙門,一片肅殺, 燈火熱氣熏的融化的雪水從檐上滴落下來, 滴答滴答,透著股寒意, 被冷風卷著從洞開的巴掌大小窗戶穿入牢房中,吹得上首淺眸人髮絲微動。

霉味,過夜的沉悶氣被吹散幾分, 霍洄霄眯眼透窗瞧了眼天穹那縷破曉的晨光, 按了按眉心,眼底倦意退如潮水,露出一雙水洗的清明淺眸。

直刀咔噠歸鞘, 淺眸掠向下首, 霍洄霄似笑非笑, 嗓音淬著股森冷, 「多日不見,盧閣老別來無恙吶!」

下首兩名獄卒押著盧襄, 昔日紫袍玉帶,如今囚服染血, 霜染鬢角, 髮絲盡散,奪去官職, 竟與街頭老乞兒無異, 唯有脊背仍舊不肯分毫曲折, 挺得筆直,猶如岩上老松, 不堪積雪重負,搖搖欲墜。

十日刑罰,盧襄此刻已經神志不清,望著霍洄霄,神色呆滯,仿佛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一名獄卒見狀,端起杯冷透的隔夜茶水,潑了過去,疾聲厲色,

「老匹夫!殿帥要問話,還不速速醒神!」

乾裂的嘴唇微張,盧襄凍得面色青紫,突然發起狂來,猶如砧板上的魚,昂首怒目圓睜,

「殿帥?我呸,不過是皇帝鷹犬,紅蓼原的豎子,少在這裡拿喬擺譜!咳咳……若不是你蓄意謀害,混淆聖聽,盧家怎會落到如此境地!我盧襄與你無冤無仇,而你,先是重傷我兒盧巍,又以伊迪哈之事陷害於我!以此謀權,狼子野心,險惡至極!」

他咳得面色漲紅,掙扎著幾欲起身,「咳咳……聖上糊塗!我大梁江山,萬數黎民危矣!咳咳咳……危矣!」

獄卒反應神速,對著盧襄膝蓋彎一腳踹上去,人便伏倒於地,被死死按住。

昔日紫袍玉帶,遮奢雲端的內閣輔臣,此刻在這方牢中,卻連街邊一條野狗也不如……盧襄掙扎著,仍舊不肯伏低就範,昂首怒視,目眥欲裂。

霍洄霄唇角含笑,瞧他歇斯底里,嗓音輕飄飄的,「盧閣老不愧為當朝輔員,股肱之臣,死到臨頭卻還憂心家國之事,可惜吶……」

他起身,從案上拿過一疊口供,「盧閣老若說蓄意謀害,狼子野心,我可就要喊冤了!」

這刻,霍洄霄將手中口供啪地一聲,摔在盧襄面前,冷冷一笑,

「殿前司捉拿牽扯伊迪哈之事官員十數位,其間大半皆指明你為主謀,白紙黑字,貪污受賄,結黨營私,閣老罪狀罄竹難書……聖上糊塗?!閣老不若將這些口供好生看看,看究竟是聖上糊塗,還是你盧襄死到臨頭還嘴硬!」

堂中一寂,靜得落針可聞,隔窗雞鳴報曉聲遠遠傳來,天穹熹微。

這刻,盧襄氣勢微弱幾分,掙脫左右獄卒,雙手攬起散落在地的數封口供看了許久……搖搖欲墜的脊骨這刻終究是彎折了下去,六旬耆老,失去這點強撐的氣勢,身形只餘下那麼點。

然而他的語氣卻並無半點和緩,將那些口供放下,冷笑道:

「貪污受賄,結黨營私又如何?這滿朝文武,哪個不結黨營私?哪個敢說自己為官清廉,從未有半點污跡?!就連你霍家,可敢說自己手握重兵,就不曾有過半點私心?!」

「白紙黑字又如何?年三十後,正月十五之前債主不討債,官府衙門不拿人,聖上想通過伊迪哈案扳倒緒王……我若還沒老糊塗,今兒怕已經臘月二十八了吧?十幾天吶!殿帥大人可審出什麼來了?」盧襄抬眼,笑意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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