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見其他東西。
然後是天旋地轉、疼痛和短暫的失明。
記憶再銜接上的時候,後背有些悶悶的疼,應該是撞擊傷。但心口的貫穿傷卻失去了痛感,他似乎在一個很狹窄的空間,被一些凹凸不平的、堅硬的東西所緊緊包圍。他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艱難地伸手,指尖在心口處沾了一下。
濡濕的、鐵鏽味的、粘稠的液體。
傷口開裂了。
這樣的傷口對人類而言就是致命傷,對蟲族而言,只要在失血過多之前止血,就可以緩慢地恢復。心臟的瓣膜被身體組織的慣性復原,上面狹窄的刀口歪歪扭扭地對準,細胞不斷分裂,像一個初次學習焊接的菜鳥工人,雖然焊接口醜陋,但好歹還是成功了。
現在的傷口是反覆開裂的肌肉層。
奇怪,居然不疼。
燕嶼眯著眼抬頭,伸手摸索著環境。被強烈的光刺激,脆弱的人眼短暫地失去了視力,因此其他感官便凸顯出來。他聽見了沉穩的心跳聲,一鼓一鼓的,就在他的後背,輕柔地與他相貼。
眼睛此刻才逐漸適應了光線,能夠視物。他的手伸在透光處,看見指尖猩紅的血液中,閃閃發光的鱗粉。
「……曼努埃爾?」
燕嶼喃喃。
它怎麼會在這裡?
他一張口就被嗆了一下,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嘴裡盛滿了血液。
「咳咳。」
鱗粉有致幻的功能,麻痹了他傷口處的痛覺神經。但身上的撞傷,因為沒有開放性創口能夠被鱗粉覆蓋,依舊悶悶地疼。
這下他清醒了,好熟悉的感覺。
我是不是又被曼努埃爾抓在了懷裡?
他慢慢恢復了知覺,察覺到自己似乎正處於一個失重的環境,有風從縫隙灌進來。而曼努埃爾則在急劇地下墜,在空中漂移壓彎,騰挪閃避!
但更緊要的,是他嘴裡濃郁的血腥味,那不是他自己的血,反而喚醒了他強烈的進食慾望。虛弱與飢餓讓他胃部痙攣,渴望進食,渴望活著。
察覺到他的異動,蝴蝶甚至百忙之中伸出柔軟的口器,把他往自己的傷口處推——這樣緊要的部位,當然不會有人能夠在不殺死它的情況下弄傷它。這是它自己弄破的,就是為了餵燕嶼血,讓他迅速恢復傷勢。
蟲族就是如此,只要還能進食,就能自愈。
本能驅使燕嶼靠近它流血的地方,舔舐富含能量的血液,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鐘內,接連而來的變故逼迫他必須快速做出反應。思考、逃跑、自愈和強制腦控,都消耗了他太多能量,身體已經被壓榨到了極限。驟然得到補充,身體甚至仿佛繃緊的弦突然放鬆一般,短暫地失去了幾秒意識。在那幾秒,他甚至無法自控地咬了幾口柔軟的內部組織。
蝴蝶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從軀體開始,到蝶翼尾部,如輕風拂過的白樺樹葉。
痒痒的,它遲鈍地感觸到。
而外界,直播鏡頭也被雷射撕碎,但新的直播鏡頭又隨之而上,短暫地迷失在了白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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