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嶼:「對不起。」
「我想聽的是這個嗎?」
可是燕嶼只能說對不起,他憐愛而愧疚地擦去愛人眼裡的淚水,努力解釋道:「我馬上要走了,你馬上要進行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我們不適合有孩子。你要怎麼和孩子說呢——說他的雄蟲不是不要他,不是拋棄了你和他,只是有自己的事要做嗎?」
「那對他太殘忍,也太不負責了。」
曼努埃爾:「那你就留下來!」
燕嶼不說話了,用一雙欲語還休的雙眸靜靜凝視他。
是啊,是啊,他怎麼會留下來呢。曼努埃爾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被絞爛了,那他就非要把鮮血淋漓的心臟碎片吐出來,給殘忍的戀人看個好歹。
「你真該死。」他說。
年輕的、男人的身體抱在一起,陷在柔軟的被子裡,灼熱的燈光晃來晃去,忽明忽暗。
燕嶼親吻他的淚痕,低聲說:「你真的做好準備孕育一個新生命了嗎?」
曼努埃爾:「我早就到蟲族的適孕年齡了,如果沒和你結婚的話,現在族裡就會催我找情人繁衍子嗣了。」
「我不是說你的身體——」他們靠得好近,近得能看見瞳孔每一條溝壑,看見愛人的眼睛像晨光下波光粼粼的凍湖,那聲音也似早春的風,冷冷地吹進他的耳朵里:「我是說,你的心真的做好了準備嗎?」
怎麼會沒做好準備呢?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成年人,他手裡有數不盡的權力和金錢,他有著開天闢地的野望,他是一支軍團的主帥,他肩負無數條命並即將背負更多蟲的未來——誰能說他不夠格?
他滿身金光閃閃的榮譽,他能給那個不存在的孩子提供世界上絕無僅有的條件,在他出生的第一眼、呼吸的第一口、聽見的第一聲——就是權力!
「可我不是在說他,我是在說你。」
曼努埃爾忽然便打了個冷顫,愛人緊貼著他,聲音從一個心口,通過震動,傳到另一個心口。
「曼努,這麼多年,你有好好長大嗎?」
在被雄父拋棄,在雌父不得不為了他遠走邊疆的時候,在從「全世界最幸福的小蟲崽」的幻夢中摔下來的時候,在被無視的角落、馬不停蹄廝殺著向上爬的時候——你有把自己好好養大嗎?
你有走出那個痛苦的童年嗎?
燕嶼在現實里去過關小曼努的水牢,也在精神連結中去過——在第一次闖入曼努埃爾的精神圖景里時,他便是那樣蒼白地被鎖在黑暗和悶熱潮濕的水裡。後來,完全蟲化後,理智完全被本能覆蓋,他的意識也躲在黑水之中——他真的從那段童年裡走出來了嗎?
他被摔碎的世界觀、七零八落的愛、幼稚的期待,沒有人給他拼起來,他就把那些尖銳的碎片胡亂塞進自己沒癒合的傷疤里,傷口不會癒合,可是這些尖銳而堅硬的痛苦和恨,扎進他柔軟的傷口上,也足夠做他的鎧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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