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痛意也被無限放大,宋持懷從來不是多吃得疼的人,此刻胸口被貫穿一半,如月似華的衣服被潺潺鮮血染成深紅,他卻硬是一聲痛都沒喊,只是顫著問魏雲深:「怎麼……不繼續刺?」
變故發生得太快,魏雲深臉上有一瞬間的呆滯和驚悚,而後手忙腳亂地拿手去捂宋持懷的傷口。他雙眼瞬間爬上赤紅,也終於沒辦法再繼續假裝從容下去,他看著面容漸漸失去血色的宋持懷,低吼道:「為什麼不躲!」
宋持懷笑著看他,似乎終於有些釋然:「這是我……欠你的。」
「你欠我的多了去了,你以為你能還完嗎,你以為你死了一了百了,往前種種就能兩清了嗎!」
他聲音越來越大,到後面竟逐漸演變成宋持懷從未見過的失控。魏雲深死死地抱著宋持懷,溫熱的血如水一般從他指縫流出,他一邊查探宋持懷的生命特徵一邊低罵:「你是不是蠢,我想讓你死早殺了你了,為什麼留你到現在?你以為你死了能改變什麼?你以為我會愧疚後悔嗎?錯了!該愧疚後悔的人是你才對,你憑什麼自以為是自作主張?你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不躲,為什麼要主動送上來讓他殺,為什麼說後悔了,卻不選擇活著贖罪,而是想要拿命相抵?
為什麼自己都被他這樣對待了,卻仍舍不掉最初偽裝出來的那點好,直到現在都犯賤地想要補救跟宋持懷的關係?
為什麼要懷疑宋持懷,如果剛才他不說那樣的話,不故意試探,是不是……是不是現在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體內的靈氣傾數轉為煞氣,魏雲深抱著懷裡的人,使出渾身解數也沒法替他止血。兩人相擁的身下、榻上、青石地板表面,無處不見濃稠綿密的鮮紅,魏雲深一身黑衣都被染成深色,溫熱的液體浸沒衣衫過後便成了無情的冷,他卻仿若未覺,只是就這麼抱著宋持懷,仿佛什麼都不能將他們分開。
地宮裡的夜火被這沖天的魔氣吸引過來,沒有溫度的暖光色光團仿佛獲得生命。他們從窗口飄進、從門縫擠入,然後合聚在魏雲深身邊,這些夜火帶著某種說不清楚的安撫的能力,似乎來自久遠以前的悲鳴。
魏雲深某瞬錯神,他的耳畔不斷響起聽不明白卻又令他倍感親切的聲音,那道聲音仿佛有種魔力,魏雲深周身暴亂的靈力逐漸被安撫下來,他感覺到本以為只是為地宮照明的夜火融入自己,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像是溫熱的流水淌過全身,又像被柔軟的雲層包圍,魏雲深從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覺得自己人生經歷匱乏,竟沒有一種曾經感受過的情緒能描繪出現在的感覺。
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母親。
很奇怪,魏雲深生來就是孤兒,唯一見過的母親的樣子是從前在魏府時見到的魏家主母的樣子。只是那個女人雖然極為溺愛她的兒子,面對他們這些似乎生下來就該送給達官貴人們取樂的下等人卻總不好以顏色,魏雲深討厭她得要緊,所以從來沒覺得「母親」是什麼好東西。可是在這一刻,這個曾經因討厭的人而被他想得污名化的詞語卻一下變得神聖起來,魏雲深從沒感受過有母親是什麼感受,腦子裡卻只出現了這個詞,仿佛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再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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