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化子少年取下一本簿子翻開,擋在面前,畫著飛臨羽人的墨畫充斥眼帘。他悄悄在簿冊上方露出一隻眼,窺探著街巷裡的動靜。
不一會兒,只聽得外頭越發喧闐,人群如浪般向兩旁道邊分開。一個著青褒衣的儒生滿頭大汗地奔來,手裡捏著張泛黃的告示,面腮尖尖,卻漲得通紅,叫道:
「是不是有賊逃到了這兒?有個穿麻衫的小賊方才搶了我的銀袋子!可有人見著他麼?」
這人正是方才被易情竊走錢囊的尖腮儒生。行客們露出疑惑之色。這街巷中人流如潮,大多人顧著埋頭行路,易情方才又閃身敏捷,竟無人發覺他躲在書肆架子之後,正拿簿冊遮著面偷笑。
尖腮儒生見無人應答,便氣洶洶地舉起手裡那泛黃告示,將上頭的畫像舉給眾人觀覽。只見那薄紙右首寫著「通緝捉拿」四字,拿硃筆圈了幾圈,一張清逸的面容被寥寥墨筆勾畫。尖腮儒生叫道:
「就是此賊!他生得這般模樣,頸里還圍著條鐵鏈,難道真無一人見著這狗入的玩意兒麼?」
一迭聲地問了幾番,眾人皆不知情。易情躲在書架子之後,捧腹偷笑。那尖腮儒生不知曉,他溜進這巷中之前,先從河溝里抓起一團污泥,將臉皮抹得烏黑,無人能認出他便是那畫像上的風流公子。
問了半晌,皆不得結果,尖腮儒生大惱,緊捏著告示拂袖而去。易情竊笑了好一會,欲將書冊合起,放回架上,卻發覺蹲在頭上的三足烏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書頁,看得入神。
凡世里的字兒,烏鴉還不大認得全。它拿羽翅拂過書頁上的墨字,問道,「喂,渾小子,這個字怎地念?」
易情定睛一看,那書上畫著塊大石頭,四周是巉岩峭壁,約莫講的是石頭成精的故事,於是便說:「是『堅』字。」
「『堅』是甚麼?」
「就是很硬的意思。」易情說,「像咱們夜裡睡的那塊床板一樣。」
烏鴉的羽翅拂過後面的幾個字,易情跟著它讀了出來:「堅,心,如,金,石。『堅心如金石』。」烏鴉聽了,疑惑道:「人的心也是硬的麼?硬得和咱們昨夜裡睡的床板一樣?還是和我先前吃掉的那塊餅兒一樣?」
易情說:「不對,人的心是軟的,易生情愫,一戳便會流血,所以才要硬起來。但大抵沒人能做得到。」
「沒人能做得到的事兒,為何要寫在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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