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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情垂著頭,低低地吐息。他終是回來了,自九天而下,落入這凡塵之間。

三足烏蹲在他腦袋上,見他一動不動,開始喋喋不休起來:「喂,接下來咱們要去哪兒?」

這鳥兒甚是聒噪,一下便將易情從往事回憶中扯回。少年叫化子如夢方醒,伸手拍了拍這雀兒的腦袋。「人生在世,最難的問題便是從哪兒來、要往哪兒去,你這鳥兒倒好,一下便拋給我一個最大的難題。你問我,我又該問誰去?」

烏鴉將這話當作誇讚,扁啞地大笑:

「這算得甚麼難題?哼,要是老子,定會去到一個賣餅攤子前,一日偷他三張大餅,吃到肚皮鼓鼓囊囊!」

它笑了一會兒,忽又晃著腦袋,道:「說起來,我不明白一事。」易情簡扼道:「說。」

三足烏伸下腦袋來,拿翠嵌似的兩眼睃著他:「為甚麼不回你自個兒的道觀里呢?既然你在那處能受盡千人崇奉,怎地還要在此飲露餐風?」

少年叫化子默然無言,似是對它所言充耳不聞。

說這話間,他倆已晃過了西大街。街角本樹著一件石刻,浸在刺槐的濃陰里。那石刻刻的是手執帝鐘的文易情,一副正身披飄蕩紅綾,腳踏福雲,似要向空中翩飛的模樣。可如今那石刻上卻貼滿畫帖,遮住石刻容顏。易情瞪著那畫帖,帖上那叫「祝陰」的彪形大漢似也瞪著銅鈴般的眼,向他回望。

再前行一段路,步出西大街,往他們藏身的衛河橋洞裡走,一路上只遙遙見得土坡上窯洞層疊,齊整排列。竹篾窗星羅棋布,防風紙上貼著的年畫花花綠綠,迷了人眼。易情定睛一瞧,卻發覺那不是過年時張貼的金三才,而是那叫「祝陰」的、孔武有力的雄壯男子。

路過道邊的尖楣小龕時,只見幾個著絹畫裙子的婦人跪在地里,細細地拔去地里荒草,虔誠叩首。小龕裡頭擺著的神像不是旁人,而是個凶如門神、身著練甲的龐形大漢。女人們兩手交疊,玉蔥樣的兩手交疊成十字,虔敬地跪拜,口裡喚道:

「祝陰大人,求您護佑!」

易情幾乎無言以對,他踢著草履,快步行過。不知從何時起,在街口的泥像、貼在槅子上的年畫、掛在書肆里的畫帖兒都換了個主角。他再不是昔日那個名震天下、受盡世人憧憬的天壇山首徒。

看來是有個新來的好門生搶了他風頭,將他的痕跡奪得幾近半點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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